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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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有水滴聲。
李慶陽的意識漂浮在虛無裏,每一次水滴聲都讓他的記憶泛起漣漪。起初隻是零星的碎片——寒潭邊的龍骨、父親手中的匕首、胸口星圖的灼痛...漸漸地,畫麵越來越清晰,如同被打碎的鏡子重新拚合。
"滴答——"
這次的水滴聲格外響亮,李慶陽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石床上。頭頂是粗糙的岩壁,水珠從鍾乳石末端滴落,正好砸在他眉心。奇怪的是,他能清晰地看到黑暗中的一切——岩壁上的每道紋路、空氣中飄浮的塵埃、甚至水珠下墜時的微小顫動。
"你醒了。"
聲音從左側傳來。李慶陽轉頭,看到一個披著黑袍的身影坐在石床邊。那人緩緩抬頭,露出半張青銅麵具——是接住徐婉的那個人!麵具沒有覆蓋的部分顯露出與李肅相似的輪廓,但右眼完全玉化,裏麵跳動著青色的火焰。
"我死了嗎?"李慶陽試圖起身,卻發現全身覆蓋著細密的青色鱗片,每一片都泛著金屬光澤。更可怕的是,他的影子不再是人形,而是一條盤踞的龍。
黑袍人輕笑一聲,聲音像是兩塊玉石相互摩擦:“恰恰相反,你終於活了。”他伸手按在李慶陽胸口,那裏原本的星圖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鼎形烙印,“三百年來,你是第一個真正覺醒的李家人。"
隨著他的觸碰,李慶陽腦中突然湧入海量記憶:三百年前龍族降臨、禹王鑄造九鼎、李家先祖自願成為"容器"...這些記憶如此真實,仿佛親身經曆。最震撼的是最後一段——黑袍人竟是第一代李家家主李玄,他的青銅麵具下封印著龍族的部分力量!
"徐婉呢?"李慶陽猛地抓住黑袍人的手腕,觸感冰涼如青銅。
"安全,但時間不多了。”李玄指向洞窟深處的一麵水鏡,鏡中顯現出皇城景象——血色星辰已經占據半個天空,星辰表麵的巨眼完全睜開,瞳孔中倒映著九個旋轉的星體。紫宸殿前,六個穿朝服的人跪成一圈,中央懸浮著一個透明光球,裏麵是昏迷的徐婉。她的腹部隆起,散發著與血色星辰相同的光芒。
"她腹中的胎兒是龍族選中的‘鑰匙’。“李玄的聲音低沉,”一旦降生,九幽之門將徹底打開。"
李慶陽的鱗片全部倒豎起來:“我要去救她!"
"就憑現在的你?”李玄冷笑,突然掀開自己的黑袍——他的身體已經大半玉化,胸口嵌著半麵青銅鏡,“我花了三百年才勉強壓製住體內的龍族力量,而你...”他一把扯開李慶陽的衣襟,“連自己的血脈都控製不了!"
李慶陽低頭,看到胸口的鼎形烙印正在滲出青色液體,那些液體流過之處,鱗片變得更加鋒利。更可怕的是,他的右手指甲已經變成了青黑色的利爪。
"記住,你首先是李家人,其次才是‘容器’。”李玄按著他的肩膀,"龍族給你的力量,要用李家的意誌去駕馭。"說著,他突然將手插入自己胸口的青銅鏡,掏出一團跳動的青色火焰,"這是最後的‘真龍之息’,能讓你暫時壓製血脈反噬。"
火焰入體的瞬間,李慶陽全身的鱗片都亮了起來。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感覺每一寸骨骼都在重組。腦海中響起無數聲音:父親的告誡、徐婉的呼喚、慕容姐妹的警告...最後匯成一句話:"去太廟,找第九鼎!"
當劇痛消退時,李慶陽發現自己站在洞窟外。天色已近黃昏,血色星辰比記憶中更加龐大,表麵布滿了蠕動的血管狀紋路。遠處皇城上空懸浮著九個光點,排列成北鬥形狀——那是九鼎的投影!
右臂上的鱗片突然發燙,浮現出新字:“子時三刻,真龍歸位”。李慶陽明白,距離最終時刻隻剩不到三個時辰了。
他嚐試調動體內力量,發現那些原本狂暴的龍族能量此刻溫順如綿羊。輕輕一躍,竟跳出十丈遠;隨手一揮,岩石如豆腐般被利爪切開。更神奇的是,他的視野能穿透物質——透過山體看到地下暗河,透過雲層看清星辰軌跡...
這種狀態持續了約莫半個時辰,胸口的鼎形烙印突然開始疼痛。李慶陽知道,"真龍之息"的效果正在消退。他必須在力量失控前趕到太廟!
沿途的景象觸目驚心:田野裏的莊稼全部枯死,樹幹上滲出暗紅色液體,動物們瘋狂地互相撕咬...越靠近皇城,異變越嚴重。在距離城門三裏處,李慶陽看到一群百姓跪地叩拜血色星辰,他們的眼睛完全玉化,口中念誦著詭異的禱詞。
城門在夕陽的餘暉中緩緩開啟,沒有一名守衛的身影晃動,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將往日的喧囂與戒備一並吞噬。城門內外,形成了一道鮮明的界限,門外的世界或許還殘留著幾分生氣,而門內,則是一幕令人心悸的寂靜。
街道上,不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尊如同被魔法定住的雕像,他們或站或立,姿態各異,卻無一例外地被時間永遠地定格在了那一刻。這些人的麵容上,還殘留著生前的驚恐、疑惑或是絕望,而他們的身體,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奇異的變化——部分肌膚逐漸變得晶瑩剔透露著不祥的氣息。
隨著腳步深入,皇城內城的景象更是讓人心驚膽戰,這裏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被遺棄的鬼域。昔日金碧輝煌的宮殿與塔樓,此刻被一層詭異而神秘的青色物質所覆蓋。
太廟前,李慶陽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礙——三十六名金甲衛士列陣而立,每個人都長著與他相似的麵容。不同的是,他們的眼睛完全玉化,胸口跳動著青玉心髒。
"鏡像傀儡..."李慶陽想起鏡淵中的經曆。他嚐試用青龍劍指向自己的右臂,果然所有衛士同時露出痛苦神色。但這次,他們沒有退縮,反而齊刷刷地撕開胸甲——每顆青玉心髒上都刻著一個名字,正是被七星祭獻祭的六位重臣!
"李大人..."為首的衛士開口,聲音如同千萬隻玉蟬振翅,"時辰將至...請歸位..."他們同時側身,露出太廟正門。門上的封條已經斷裂,縫隙中滲出粘稠的青色液體。
李慶陽握緊青龍劍,劍身上的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他知道,是時候開始真正的考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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