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霓不禁後退了幾步。
    “你……你想幹嘛？”
    “想。”
    ……
    盟友的基礎，在於利益目標相同，但若是有其他因素加持，則會使得盟友關係更加堅固。
    家宴，便是因素。
    但這場家宴持續的時間太長了，花費了一個多時辰。
    其他人並不知道言王和太子妃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在四樓臥房中。
    陳雲霓一臉冰冷，跟個木偶似得自己穿好衣物，與沈仙佑一同回到三樓宴廳。
    沈仙佑笑意盎然，端起一杯涼掉的茶。
    “太子妃，臣弟以茶代酒，來預祝我們第一次聯手能有個很好的結果。”
    “你連一杯真正的酒都不肯喝麽？”
    陳雲霓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這句話。
    或許，是想借著酒意，再順理成章地把沈仙佑多留一會兒。
    沈仙佑無奈道：“酒乃五穀所釀，我現在的身體，吃不了五穀。”
    陳雲霓眉目間多了些擔憂。
    “你……患疾了？”
    “不算疾病，修煉所致。”
    陳雲霓從不信辟穀修煉的法子。
    以前沈平川試過，沈聖昀也試過，餓個幾天差點沒走火入魔，沈仙佑也要來這一遭？
    沈仙佑說：“不是辟穀，但也不想和你說！”
    “愛說不說，你該走了。”
    “行，若是耕牛一事有新的進展，我會來找你的。”
    沈仙佑一臉從容地走出水雲間。
    陳雲霓獨自吃了幾口菜肴，沒食欲了便讓宮女們將滿桌子菜肴分食，自己則是沐浴，且不讓侍女伺候。
    回到瀟王府時。
    顧憐霜和秦歸已經回來了，且帶回來了一個血淋淋的牛頭。
    沈仙佑問道：“咋的？你們要拿來下酒？”
    “殿下，我們懷疑，那些牛，才是人，那些人，才是牛！”顧憐霜說。
    “？？？”
    這句話讓沈仙佑滿頭霧水，儒家心學都用到這來了是吧？
    大多數天下人皆是牛馬，這倒是沒錯，可和查案有個屁關係！
    秦歸緊跟著給出了解釋。
    “殿下，顧夫人的意思並非是心學那一套，而是說耕牛是人變化而成的，那些用耕牛犁地的人，才是牛妖！”
    人才……
    這個牛鼻子，真是大大的人才，不把他腦袋割了真是可惜了！
    可顧憐霜為何會說“懷疑”二字呢？
    顧憐霜說：“我與秦將軍殺牛時，有不少百姓出來阻攔，我失手殺了一個人，事後折返收屍時才發現是牛妖。”
    “我是懷疑，會不會是牛妖混雜進百姓中，故意被殺的。”
    “亦或者說，是張嚴控製它混入百姓，畢竟屠殺百姓和屠殺妖物，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概念。”
    沈仙佑笑道：“以前你可沒這麽謹小慎微。”
    秦歸卻是篤定。
    “那幫百姓，一定都是牛妖，否則又怎麽可能不食五穀？”
    “還有一點，神農觀給出了不少牛。”
    “但是，瀟湘府的耕牛數量，始終沒有太大的變化，因為人被變成了牛，本質上還是人，並沒有牛那樣的氣力一直耕田。”
    秦歸覺得其中最棘手的地方就在於，無法分辨誰是真百姓，誰是真牛妖。
    寧殺錯不放過嗎？
    就算是沈仙佑，應該也幹不出來這種事吧？
    剛剛想到此處，沈仙佑便說：“秦將軍，勞煩你跑一趟，帶著手上所有兵馬繼續以丈量田畝的名義，清查瀟湘府內一切耕牛！”
    “改一改做法，遇牛不殺，予以罰沒。”
    “另外，知會瀟州布政使司以及按察使司，清查近兩年來瀟湘府稅賦，看看哪裏給的稅最多最足，以此圈定具體範圍，到時候咱們就采取寧可錯殺十個，也不放過一個的方式！”
    查稅賦，是因為瀟州是個窮地方，朝廷以往對瀟州是有具體了解的。
    由於窮山惡水，收稅極難，更別提讓百姓們足額繳納稅賦，還是在沈柔“丈量田畝”“還田於農”過後，稅賦情況才有所改善，但也僅僅是改善。
    畢竟，種田發不了財，還得顧及口糧，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足額繳稅，這就是真古怪。
    如此一來，篩查和圈定範圍就變得很容易了。
    一夜之間，布政使司衙門就提供了六個村莊，涉及不到三千戶人，但這六個村莊，家家戶戶都有耕牛，且大部分人都崇信玄門。
    沈仙佑再下軍令。
    “密屠！”
    軍令隻有這兩個字，由秦歸負責執行。
    入村過後，秦歸對軍令的理解是，類似於外部戰爭的屠城方略。
    本來是沒打算親自殺人的，但麵對百姓的抵抗，她也捏住了腰間的祖傳殺牛刀。
    一刀下去，殺氣激發。
    顧憐霜也是同行者，雖說都砍得很利落，可隻有秦歸殺人過後，才能讓那些屍體變回本象。
    大半夜的功夫。
    這幫人，已經將牛頭築成了京觀。
    秦歸也是抹了把汗。
    “顧夫人，我見過人顱京觀，但這也是第一次見到牛頭京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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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我比顧夫人眼力要更好點。”
    顧憐霜頗為傲嬌地看了她一眼：“我隻是不願意給言王殿下徒增麻煩罷了，雖說我們殺的是牛妖，但在外人看來，這就是在屠戮無辜百姓。”
    秦歸也知道，這動靜是藏不住的，很快就傳到了神農觀中。
    張嚴也是確實沒想到。
    沈仙佑真的敢對“百姓”下如此黑手！
    於是，他順理成章地召集了所有圍聚在瀟湘府的道友們，他們的到來本是給張嚴托底，也是怕沈仙佑會帶兵屠戮神農觀。
    但現在神農觀沒事，百姓倒是出了事。
    獲悉此事後，這幫道士的第一反應是驚訝，隨後才是怒不可遏。
    “沈仙佑這是要做什麽？！”
    “為了扳倒道君，連這種事情都做的出來？”
    “此人若成皇帝，天下必然妖魔亂舞！”
    “諸位，先前他下令殺牛倒也罷了，可現在連百姓都不放過，還專門針對那些被道君賜過牛的百姓，其險惡意圖已經昭然若揭，分明就是想通過此事來說道君愚弄百姓！”
    張嚴此刻的表現，完全就是遺憾與憤懣交織。
    “道友們，貧道以道法養牛，本是想解百姓於農耕困苦之中，貧道哪怕不當這個天師都不礙事，可言王殿下為了不讓貧道當天師，做出此等慘絕人寰之事。”
    “我等雖追崇道祖之清淨自然，但也絕不可使得生靈枉遭屠戮。”
    “這天師不當也罷！可貧道一定要為瀟州百姓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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