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七，沈聖昀遺體依照遺旨，從玄京去往中州祖陵安葬，而沈仙佑也懶得來回折騰，幹脆就在中州祖陵進行禪讓儀式和登基大典。
    脫下孝服，穿上五爪金黃龍袍的沈仙佑，從陳雲霓手裏接過那方皇帝印璽時，恰好一抹金烏光芒照耀在印璽上。
    好像每個人拿到這東西時，心裏都會情不自禁的發誓，要一輩子保護好它。
    因為它具有著無可比擬的魅力！
    隨後，在陳雲霓的帶領下，文武百官齊齊下跪，參拜之聲，山呼海嘯。
    “臣等叩見新皇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仙佑站在祖陵高台上，俯瞰著跪拜的眾多臣民，不由得深深凝吸一口氣，朗聲道：“新皇新詔，新年號——朝龍！”
    這個年號，是經過內閣和諸多有才臣子想出來的。
    朝字出自於《大雅詩經》中的“鳴鳳朝陽”，大概意思為新帝生於朝陽，身具溫仁之氣，施以溫仁之政。
    龍字，是沈仙佑自己定下的，讓正正好好湊成了“龍鳳呈祥”。
    而先帝的諡號，沈仙佑和臣子們都想了幾天幾夜。
    最終定為，昭皇帝武宗！
    沈辰陽被降為代王，林月夜降為代王妃，先太子被尊為懿德太子，但在這種情況下，陳雲霓的太後尊位沒有被降格。
    朝中不少人都反對，擔心先太子黨羽會借此反複。
    還是朱卿站了出來。
    “俗話說，長姐如母，長嫂如母，更何況仁樂太後還真正喂養過陛下兩年，若是沒有仁樂太後細心照料，陛下絕無今日！而諸位同僚擔心的不過是會亂了輩分，但類似的事情在曆朝曆代都很常見。”
    “而且，陛下的皇位是禪讓而來，並非兵變。”
    “仁樂太後尊號不變，則更能向天下人與後來人證明，當今聖上是順位繼承。”
    這番扯淡又合理的話，許多人聽著都想發笑，就連沈仙佑自己都有點，但場合確實嚴肅，不適合那麽張狂。
    沈仙佑也就把此事給敲定下來。
    當夜，在中州的皇室行宮之中，陳雲霓住在偏殿，讓自己的下人們收拾東西，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出發去往南直隸。
    沈仙佑換下龍袍，依舊身著常服，來到陳雲霓的跟前。
    陳雲霓笑道：“說實話，你穿常服的時候，可比穿龍袍討人喜歡。”
    “太後此話怎講？”沈仙佑問道。
    “穿龍袍時，站在你眼前，有種要被壓窒息的感覺。”
    不止是陳雲霓，許多臣子都感覺是這樣。
    沈仙佑自己倒是很自在。
    活了二十年，才明顯感覺到變化，但今夜前來也不是為了彰顯皇帝威壓，而是想再留一留陳雲霓。
    讓侍者們都退下後，沈仙佑還拐彎抹角地問道：“明天我要依照爹的旨意，祭拜列祖列宗，你不留下來嗎？”
    “現在是朝龍新朝了，我一個太後……都算不上是舊朝的太後出現在這種場合，文武百官不自在，列祖列宗也會看我不順眼，我還是走吧。”陳雲霓說。
    陳雲霓很清楚，自己這個太後，不過是因權力交接而被迫誕生的太後。
    是為了彰顯沈仙佑成為皇帝的合理性。
    先帝這一招也很高明，不論是禪讓，還是兵變，都給沈仙佑留足了餘地，也讓天下人和皇室宗親都沒話說了。
    沈仙佑不再挽留。
    “有機會……我會去南直隸看你的。”
    “來的時候，打聲招呼，別和以前一樣一聲不吭的來。”
    “那朕謹遵太後懿旨了。”
    ……
    次日，中州祖陵，又是一場聲勢浩大的祭拜典禮。
    而中州祖陵，並非是尋常認知中的一個個皇帝陵墓，而是一座又一座的奢華宮殿，坐落於中州芒碭山當中，現在又多了一座，是屬於武宗沈聖昀的。
    一場祭拜下來，沈仙佑也有點疲乏，在武宗殿中，依靠著那副金棺。
    沈仙佑自言自語道：“爹，皇帝確實不好當啊，這四十一年來，也是苦了你了。”
    等待良久，殿內寂靜，心中也是空落落的。
    以往要是說這種話，老頭子還會笑罵兩句，可有些人死了，那就是真的沒了，到了還是被種種因素影響到，沒有替他找到“仙人骨”。
    或許，他自己也知道，找不到了。
    沈仙佑就在棺材旁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間睡著了，等到再次睜開眼睛時，老頭子又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爹！”
    沈仙佑滿心喜悅，沈聖昀還是如同在養心殿那樣，精氣神飽滿，神態也很是慈藹：“爹說了吧，皇帝不好當，你這一朝的皇帝，更難當。”
    “是啊，但我一點都不後悔，我想要的就是這個位置！”沈仙佑眼神堅定。
    “不後悔就好，那你是不是還忘了什麽事呢？”
    “啥事啊？”
    “讓你去祭拜太祖皇帝，你怎麽還不去？”
    “我又不是沒去，第一個祭拜的就是他，最後才是祭拜的是你這老頭！”
    話音剛落，沈仙佑心神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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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老頭子已經不見了，自己仍然坐在地上，依靠著棺材。
    沈仙佑這才想起老頭子臨終時說的那句話。
    “我想要的東西……在太祖皇帝那裏！”
    沈仙佑迅速起身，在香爐又續上了香火，轉頭去往太祖殿之中。
    每個宮殿的陳設大差不差，棺材也都是不可能腐化的金棺，但想要的東西，始終不在視野內。
    沈仙佑沉思良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五爪龍袍。
    一下就想到了什麽。
    沈仙佑來到太祖皇帝的金棺前，低聲呢喃道：“太祖老爺子，不孝子孫得開您的棺材了，您海涵一下！”
    大致是為了減輕心裏的負罪感，沈仙佑還自娛自樂道：“您不說話我就當您同意了哈！”
    話落，沈仙佑雙手扣住棺蓋，緩緩將棺蓋推開。
    死了幾百年的太祖皇帝，仍然栩栩如生的躺在裏邊。
    沈仙佑這也是第一次通過畫像之外的形式，看到這位大玄的開國皇帝，頓時心髒猛跳，因為這位太祖皇帝，仍是有著餘威！
    而他身上，是一件死了的皇帝才會穿的黑金龍袍。
    但是，腹部還有一件金黃龍袍，被雙手交叉壓著，而這件龍袍明顯和其他龍袍不一樣。
    同樣的感覺，沈仙佑隻在那件送給陳雲霓的天衣上感覺到。
    “這又是一件天衣！”
    沈仙佑小心翼翼地拿過龍袍，然後細致地鋪在禦磚上，上邊的龍紋給他的感覺，就像是金棺中太祖皇帝給他的感覺。
    一條，死去的真龍。
    唯獨留有生機的，隻有它的五個龍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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