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頭頂毒辣的太陽，劉山將劉海往腦後捋。
    “真是難以想象，幾年前我被困在房間裏，一點陽光都照不到。而現在……”
    他歎了一聲，“晚上九點了，這太陽還不落山。”
    明明前不久，陽光根本無法穿透厚重的烏雲。
    熱得快要融化，它飛在半空，試圖通過扇動翅膀帶來一絲涼意。
    “新生命，好熱啊，什麽時候才能下雪？”
    在上個世界，還嫌雪天太冷。但現在，它寧願冷一點，起碼冷了還能多穿點取取暖。
    “我也不知道。”劉山從空間裏取出一瓶水，仰頭咕嚕咕嚕就喝盡了半瓶。
    “喝不喝水？”他看向問。
    “喝。”飛到他麵前，就著他的手也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水喝完。
    劉山將空瓶丟給0001換取積分。
    兩年多前，作為智腦被殺死的0001恢複了作為係統時的所有記憶與情感，也得知蘇羽就是被他分離出去的情感程序。
    0001的第一反應是他完蛋了。
    他在劉山腦海裏哭天喊地求原諒，但被劉山嫌煩，讓他不要說話。
    0001不得不閉麥，他先是將自己一時賭氣刪除的所有收藏，包括小分身的私藏一鍵恢複，而後瘋狂地檢索著他這種情況該如何是好。
    0001急得不行，也顧不上麵子，問遍了自己的合作對象和以前的宿主，結果得到的全是嘲笑和白眼。
    不過，最後他還是得到了一些建議。
    0001逐一將這些建議記錄下來，一個個嚐試，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0001觀察著劉山的情緒，見他熱得直冒汗，殷勤道：“我已經把你的小風扇充好電了，你先用著，別熱著了。”
    他將幾個小風扇傳送過去，其實他提出過要不要給劉山提供一些別的什麽，但劉山沒有接受。
    0001隻能以迂回方式來討好他。
    劉山雖然沒回應，但他也確實熱得很，便停了下來，把兩個小風扇夾在自行車車筐上。
    他在之前的世界買了好幾輛自行車丟在空間裏，要不是小車太占地方，他都想搞一輛放著了。
    兩年多前，他給了智腦最後一擊後，便和錢小威他們匯合。
    智腦一死，0001就作為係統上線，跟他說了目前外星通往地球的唯一通道被關閉。
    這些外星生物為了更好管理，隻開通了一條通道，而且還是連接了智腦的網絡。
    智腦在消失之前，把這條通道關閉。
    通道一關閉，外星生物們就發現了。
    劉山讓0001先暫時不要讓外頭的外星生物打開通道，起碼給人類一點發展時間。
    於是，外頭的外星生物進不來，裏麵的外星生物也出不去。
    盡管人類直接對上外星生物沒有絲毫勝算，但外星生物的頭套本身也連接著智腦網絡。
    在意識到劉山的打算後，智腦便通過這些頭套，將所有頭套人包括外星人的頭套一網打盡。
    這是智腦最後能為劉山做的事情，他希望自己的人類在之後不必與外星生物對上。
    劉山幫著錢小威他們做了一些收尾工作，能提供的一些種子他都盡可能提供，也告訴他們，地球通道在未來三百年內都無法被外星生物打開。
    三百年之後的事需要他們自己去處理了。
    半年後，劉山和踏上了路程，一直到現在。
    這將是他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周。
    劉山調整好風扇的方向，一個對著自己胸口吹，另一個則對著車筐。
    見風扇終於充好電了，又飛回車筐裏，這風扇還是被0001改造過，續航能力強，吹久了也不會頭暈，像是進入了空調房裏。
    休息好後，劉山繼續踩著自行車趕路，他要找一個涼快一點兒的地方露營。
    等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已經快十二點了，劉山連帳篷都不想搭，直接打開一個折疊床。
    “要不要聽小說，我給你放小說聽。”一見劉山躺下，0001立馬出聲道。
    “不。”劉山回絕一聲，把招了過來，他摸著的腦袋，不去想任何事。
    旅行的過程中自然要享受旅行，而不是將時間浪費在其他事情上。
    0001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兩年裏，劉山幾乎不願意和他多說些什麽，不是無視他就是無視他。
    盡管0001心裏覺得劉山這副冷漠的樣子也很棒，但他還是希望劉山能理理他。
    他看著建議清單上被劃掉的197條建議，還有一周，劉山就回到係統空間。
    0001思來想去，決定用劉山可能會喜歡的方式來尋求原諒。
    騎行消耗了劉山不少精力，他和聊了一會天，沒多久就睡著了。
    在這個小世界的最後幾天，劉山爬上了一座高山，在山頂上吹著涼風，等待著太陽落山。
    當橘紅色的太陽掛於天邊時，劉山拿出一個傻瓜照相機，他背對著落日，衝鏡頭露出一個笑容。
    輕鬆的毫無煩惱的笑容。
    “金逸，你看到了嗎？又是一個落日。”他對著空氣說道，其實劉山也不知道金逸的意識能不能看見，但旅行過程中，他總是會在看到自己認為最好看的美景時，拍完照後，也會習慣性地問上一句。
    盡管從未得過到回應。
    劉山沒有感到遺憾，他收起照相機，躺在地上。
    這是最後一晚了。
    他坐在懸崖邊上，懸空所帶來的刺激感充斥著大腦。
    不過，他不需要跳下去。
    0001之前說過，會讓他在睡夢中離開這個世界。
    劉山躺在地上，當微風拂過，一道輕到不能再輕的仿佛呢喃的聲音從他耳邊掠過。
    “謝謝你，我看見了。”
    “很漂亮。”
    劉山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就好。”
    果然如0001所說，劉山這回離開小世界異常輕鬆。
    當他從係統空間的床上睜開眼時，就看到0001趴在他床前，雙手捧著一條鏈子，“給你。”
    劉山揚眉，這條鎖鏈連著0001脖子上的項圈。
    他坐起身，打量著對方。
    “我真的不知道蘇羽是我的一部分。”0001的眼淚說掉就掉，以往隻要他在劉山麵前哭，即便對方心知肚明他是在裝模作樣，也還是會對他心軟。
    他試圖再次以這種方式博得劉山的憐惜。
    0001抬頭看著劉山，“如果我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一定不會因為賭氣摘除我的情感程序。”
    他哭得梨花帶雨，“隻要你願意原諒我，你怎麽對我都可以，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0001雙手握住劉山的右手，“你可以在我身上盡情地發泄，不管是扇我巴掌還是別的什麽……”
    劉山看了他一會兒，不得不說，0001哭起來的確很有破碎感，但眼神卻透著興奮，似乎在期待著什麽。
    劉山正要開口說話時，忽然看到0001的身體出現了一絲波動，就像是有什麽要從他的身體裏分裂出來。
    0001也注意到這件事，他意識到什麽，正要阻止時，有一人從他身體裏分裂出來。
    “山，你回來了。”蘇羽撲到劉山腿邊，“我等了你好久。”
    話音剛落，他臉上頓時多了一個巴掌印。
    劉山起身，對著0001和蘇羽說道：“你們倆既然都在，正好……給我排好隊。”
    “我要好好揍你們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