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劉季嶄頭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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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沛縣的秋雨淅淅瀝瀝,劉邦蹲在泗水亭口的老槐樹下,用草棍撥弄著腳邊的螞蟻。他腰間的鄉老三老銅牌掛在酒葫蘆旁,被雨水澆得發亮。三日前,他剛調解完王寡婦家的雞犬之爭,此刻卻皺著眉頭,聽著遠處傳來的銅鑼聲——那是呂公族和劉公族又在械鬥。
    「亭長,不好了!」酒肆老板娘王媼跌跌撞撞跑來,發髻上的銀簪歪得不成樣子,「呂家小子帶人砸了劉家的榨油坊,說是占了他們的風水地!」
    劉邦打了個酒嗝,慢悠悠起身。他摸了摸腰間的竹劍——這是三年前用賣草鞋的錢買的二手貨,劍鞘上「斬白蛇」三個字早被磨得模糊。穿過泥濘的街巷時,他看見兩家宗族的青壯舉著鋤頭、木棍對峙,中間躺著幾個血流滿麵的漢子,地上還滾著半筐菜籽油。
    「都給老子停下!」他一腳踹開擋路的木柴,擠進人群。呂家老大呂雄舉著鋤頭衝過來:「劉季!你少管閑事!他們劉家偷用我們的 ancestra e——」
    「放你娘的屁!」劉家老二劉猛揮著扁擔衝上來,「那口井是高祖斬蛇時開的,憑啥歸你呂家?」
    劉邦突然抽出竹劍,劍尖挑起呂雄的衣襟。人群驚呼後退,卻見他從對方懷裏摸出張皺巴巴的地契,借著火把的光眯眼細看。契約邊角蓋著已褪色的楚係官印,落款竟是二十年前的「楚懷王六年」。
    「呂老大,」他晃著契約冷笑,「秦法早廢了楚國舊契,你拿這破紙哄鬼呢?」轉身又指向劉猛,「你說井是高祖開的,證據呢?是刻了字還是供了碑?」
    雙方一時語塞。劉邦趁機將竹劍插在兩族中間,從袖中摸出把褪色的尺子——這是他當亭長時從百工署順來的「標準量尺」。「看好了,」他踩著泥濘丈量土地,「從這棵槐樹到那棵皂角樹,共二十三丈五尺,按《秦田律》,中間三丈做『爭議區』,誰也不許動。」
    劉猛梗著脖子喊:「憑啥聽你的?」
    劉邦突然抓起一把泥漿抹在對方臉上:「就憑老子是鄉三老!再囉嗦,送你們去鹹陽蹲班房,嚐嚐廷尉府的『公平秤』滋味!」想起上個月武安侯被斬的事,兩族青壯不禁打了個寒顫。
    就在這時,街角陰影裏閃出個灰衣人,往劉邦手裏塞了塊碎銀便匆匆離去。劉邦借著火光瞥見銀塊上的「趙」字暗記——是鹹陽謁者的密信標記。他不動聲色地將銀塊揣進袖中,對著兩族喊道:「都散了!明日去縣衙領《土地勘界書》,再鬧事別怪老子不客氣!」
    深夜的「王媼酒肆」燭火搖曳,劉邦捏著密信坐在角落,聽著蕭何撥弄算籌的聲音。信上隻有八個朱砂字:「上使察之,勿負聖望」。這已經是本月第三封密信,他知道,鹹陽那位始皇帝,正在暗中觀察自己。
    「季兄,」曹參壓低聲音,「聽說南郡試點的鄉三老能直接上書皇帝?你這調解糾紛的本事,該讓陛下知道知道。」
    劉邦灌了口濁酒,目光落在牆上自己題寫的「大丈夫當如是也」墨寶上。三個月前,他作為首批鄉三老進京,在鹹陽宮看見李岩親手給工匠授爵,那場麵比楚王祭天還氣派。當時他就琢磨:這天下,怕是要換個玩法了。
    「知道為啥讓兩族留爭議區?」他用筷子敲著酒碗,「沒了這口氣,他們轉頭就會聯手對付官府。留著點火星,才能讓他們各盯著各的地,沒功夫琢磨抗稅。」
    蕭何眼中閃過精光:「季兄這招,倒像是《商君書》裏的『弱民術』……」
    「放你娘的《商君書》,」劉邦打了個響指,「老子這叫『畫地為牢』,讓他們自己困住自己。」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馬蹄聲,五名黑衣騎卒撞開酒肆大門,鋼刀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誰是劉邦?」為首者摘下麵罩,竟是百工署的金牌匠師陳柱。
    劉邦舉起酒碗:「在下便是,陳工頭深夜光臨,是要查酒肆的酒具合不合《考工記》?」
    陳柱單膝跪地,從懷中掏出鎏金密旨:「奉始皇帝詔,擢泗水亭長劉邦為沛縣縣丞,著即赴太學補修律令課程。」酒肆裏瞬間鴉雀無聲,王媼的酒勺「當啷」掉在地上。
    劉邦晃了晃酒碗,酒液在月光下泛著金黃:「陛下竟知我劉季之名?」
    陳柱遞過一個檀木盒:「這是陛下親賜的『治縣能臣』玉牌,憑此可直入太學藏書閣。」劉邦打開盒子,見玉牌背麵刻著小字:「觀爾治沛,有類織網,能使萬緒歸一」。他突然想起上次在鹹陽宮,遠遠望見李岩站在「中華鼎」前的身影——那尊鼎上的「書同文」三字,比楚國王宮的銅鍾還耀眼。
    「謝陛下隆恩。」他起身時酒意全消,對著鹹陽方向拱手。曹參激動得打翻算籌,蕭何則默默撿起竹劍,用袖口擦拭劍鞘:「季兄,這是要入仕途了?」
    劉邦拍了拍他的肩膀:「還記得咱們在芒碭山看見的那塊隕石嗎?上麵刻著『始皇帝死而地分』——現在老子才明白,地不是分給六國貴族,是分給能治地的人。」他摸出袖中的密信,在燭火上點燃,「告訴兄弟們,以後沛縣的規矩,得按鹹陽的律法來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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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劉邦騎馬經過沛縣縣衙,看見牆上新貼的《郡縣考成法》告示。紅筆圈著的「盜案率」「識字率」下麵,他治下的泗水亭數據被用朱筆標了星號。街角的孩童們追著跑過,嘴裏念著百工署新頒的《乘法口訣》——這是他上月從太學帶回來的教材。
    太學的藏書閣裏,李岩翻看著謁者送回的密報。羊皮紙上用炭筆繪著劉邦調解械鬥的場景,旁邊批注:「其法雖粗,暗合『以民製民』之術,可堪大用」。他放下密報,目光落在案頭的「功績考核冊」上,劉邦的名字旁,已經畫了三個紅圈。
    「趙高,」他喚來宦官,「傳旨給太學博士,著意培養劉邦。若他能在三個月內通習《秦民律》,便賜他『治縣銀印』。」
    趙高躬身應下,卻見李岩望著窗外的梧桐葉輕笑:「昔年沛公斬蛇起義,今時劉季治縣安民。這天下啊,終究是要落在能破局的人手裏。」
    秋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劉邦的馬車正朝著鹹陽方向緩緩前行。他掀開窗簾,看見道旁的田地裏,幾個老農正在用百工署新出的鐵犁耕地。遠處的山頭上,新修的烽火台與舊楚的城垣遙遙對峙,仿佛兩種時代在默默較勁。
    袖中的玉牌貼著皮膚發燙,劉邦摸出酒葫蘆喝了一口。酒液順著喉嚨滾進胃裏,他忽然想起李岩在鹹陽宮說過的話:「所謂新政,不是換個皇帝,是讓賣草鞋的能當縣丞,讓殺豬的能考工爵。」
    馬車顛簸著駛過函穀關,他望著關樓上「大秦」二字,嘴角揚起笑意。這世道,果然如他當年在酒肆說的那樣——大丈夫,就該在這亂世裏,斬出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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