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宗法裂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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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鹹陽的深冬,太廟的青銅獸首門環結著薄冰。李岩踩著積雪踏入廟門時,聽見宗正寺卿嬴巽的咳嗽聲從偏殿傳來,像是老樹皮在寒風中裂開的細響。三百餘名宗室子弟按爵位列隊,腰間玉佩清一色刻著「伯益之後」的古老徽記,唯有扶蘇腰間掛著塊百工署新製的「功績牌」,在白雪中格外刺眼。
    「陛下,」嬴巽捧著黃綾包裹的宗子玉牒,指尖因用力而發白,「庶子蒙驁竟被封『武安君』,此例一開,宗法製根基將毀於一旦啊!」他身後的宗室子弟紛紛點頭,嬴虞的叔父嬴豹甚至故意露出袖口的周製紋繡——那是李岩明令禁止的舊貴族標識。
    李岩掃過人群,目光停在角落的胡亥身上。次子正用指尖撥弄著腰間的「越人織錦」佩飾,那是南海冼英所贈,顯然在暗示對「庶子封爵」的支持。三個月前在南海郡,胡亥正是用「打破舊規」的手段平息了越人之亂,此刻的姿態,倒像是在看一場好戲。
    「宗正寺卿可知,」李岩伸手接過玉牒,黃綾上「嬴氏大宗」四個朱砂字已褪色斑駁,「昔年秦孝公封衛鞅於商,賜號『商君』,何嚐循過宗法製?」他突然提高聲音,「商君之法能強秦,正因它不拘血統,隻論功績!」
    嬴巽劇烈咳嗽起來,用帕子掩住嘴角的血:「陛下難道要學暴周之亂?廢嫡立庶,乃取亂之道啊!」此言一出,宗室子弟中響起此起彼伏的附和聲,幾個老臣甚至開始抹淚,仿佛看到了宗廟崩塌的慘狀。
    李岩冷笑,突然扯下腰間的傳國玉璽:「朕今日便教你們何謂『新道』。」他轉身走向太廟中央的青銅鼎,鼎中還殘留著三年前熔毀周鼎時的銅液痕跡。「從今日起,」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宇中回蕩,「嬴氏子孫,無軍功不得封爵,無才德不得入宗廟。無論嫡庶,皆以功績論高低!」
    殿內瞬間死寂。嬴豹踉蹌半步,撞翻了身後的編鍾架,青銅鍾磬落地發出刺耳的轟鳴。扶蘇向前半步,欲言又止,他腰間的「涇陽治水有功」金印在燭火下泛著微光——那正是李岩對「功績封爵」的首次實踐。
    「陛下三思!」嬴巽撲跪在地,白發掃過冰冷的地磚,「宗法製乃周室根基,若廢了……」
    「周室?」李岩突然將玉牒摔在青銅鼎上,黃綾飛揚間,玉牒裂成兩半。碎玉飛濺中,他抓起案頭的孝公時期「軍功爵竹簡」甩向眾人:「當年若非孝公打破宗法製,重用衛鞅,秦國早被六國分食!爾等食著大秦俸祿,卻隻知抱殘守缺,可有半分愧對列祖列宗?」
    宗室子弟們齊刷刷跪下,嬴豹的玉佩掉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痕。李岩注意到,人群中竟有幾個年輕子弟眼中閃過興奮——他們皆是庶出,此前永無出頭之日。
    「傳朕旨意,」他擦去鼎上的玉屑,「即日起,宗正寺改製為『功績考核院』,凡宗室子弟年滿十六,須入郡縣曆練,三年無績者削爵為民。」目光掃過人群,他特意在胡亥腰間的「市舶稅有功」銀牌上多停留片刻,「扶蘇治涇陽,胡亥鎮南海,皆以功績封君,爾等有何不服?」
    嬴巽突然劇烈抽搐,噴出的血沫濺在玉牒殘片上。李岩皺眉,示意趙高傳太醫,卻聽見老臣用最後的力氣喊出:「陛下這是要毀了嬴氏血脈啊!」
    「錯了,」李岩俯身拾起一塊玉牒碎片,「朕要救的,正是嬴氏血脈。若無軍功才德,就算坐擁天下,也不過是待宰的羔羊。」他想起史書中胡亥即位後被趙高弑殺的結局,聲音驟然冷下來,「今日不裂舊製,明日必有新裂變。爾等是想做順應時勢的革新者,還是被碾作塵埃的守舊鬼?」
    殿外突然傳來金鐵交鳴之聲。二十名羽林衛押著幾個蓬頭垢麵的宗室子弟闖入——正是昨日在鹹陽街頭強搶民女的嬴氏旁支。「按《秦民律》,」廷尉張蒼展開竹簡,「此等紈絝子弟,當除去宗籍,充軍嶺南。」
    李岩看著為首少年驚恐的臉,想起自己穿越前在博物館見過的「秦公族墓葬」——那些養尊處優的貴族,最終都成了黃土中的枯骨。「帶走吧,」他揮揮手,「讓他們在屯田營裏學學,什麽叫『血勇之氣』。」
    宗室子弟們渾身發抖,不知是誰帶頭叩首,刹那間殿內響起此起彼伏的「陛下聖明」。李岩望著滿地玉屑,忽然想起商鞅變法時「徙木立信」的典故。今日這一摔,摔碎的何止是一塊玉牒,分明是延續千年的貴族幻夢。
    「扶蘇,」他轉向長子,「明日起,你負責編纂《宗室功績錄》,凡有寸功者皆需記錄在案。」又看向胡亥,「你去南海郡,選幾個庶出子弟參與市舶司改製,讓他們看看,功績比血統更管用。」
    散朝時,雪突然下得緊了。李岩站在太廟台階上,望著宗室子弟們佝僂著背魚貫而出。嬴巽被抬上馬車時,目光與他相撞,老人眼中的怨毒與恐懼,讓他想起了穿越初期麵對的滿朝舊貴族——那時他頒布《工爵法》,也是這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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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趙高捧著披風上前,「宗室恐有異動。」
    「讓他們動,」李岩將披風甩在肩上,「沒有陣痛,哪來新生?告訴蒙恬,從今日起,上郡屯田營專收宗室子弟,練不出繭子,不準回京。」他摸出袖中從現代帶來的《菊與刀》,指尖劃過「血統與功績」的批注,「真正的貴族,從來不是生來的,是拚殺出來的。」
    雪粒子打在太廟的獸首瓦當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李岩轉身望向殿內列祖列宗的牌位,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在「秦襄公」的神主上,仿佛兩代君主在默默對視。三百年前,襄公因護周平王東遷獲封諸侯;三百年後,他李岩要讓嬴氏子弟明白,封爵的憑仗從來不是血統,而是手中的劍與腦中的策。
    胡亥走過他身側時,忽然低聲道:「父皇這一摔,怕是要讓六國舊貴族睡不著覺了。」
    「他們睡不著的日子還多著呢,」李岩看著少年腰間的「越人戰刀」,忽然輕笑,「去告訴冼英,南海的匠籍考試,允許嬴氏旁支參加。記住,」他拍了拍胡亥的肩膀,「要讓天下人知道,在大秦,哪怕是最低微的庶子,也能憑本事裂土封王。」
    夜幕降臨時,鹹陽宮的密道裏,李岩在《製度裂變錄》上寫下:「宗法者,舊製之錨也。今日碎玉牒、立新規,非為滅親,乃為強族。當宗室子弟以軍功為榮時,便是大秦鐵騎踏破舊世之日。」
    窗外,雪越下越大,遠處傳來百工署連夜鑄爵的叮當聲。李岩知道,這場由一塊玉牒引發的裂變,終將如雪崩般席卷整個天下,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質問,成為舊貴族們最後的喪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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