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沛縣聚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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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沛縣縣衙的桐油燈將窗紙映得泛黃時,劉邦正咬著筆頭盯著案頭的《功過簿》。新製的竹冊散發著青苦的竹香,翻開第一頁,樊噲的名字用朱砂圈著,旁邊注著"前日捕盜時誤踹民門,罰俸三日"。他捏著筆杆輕笑,忽然聽得衙外傳來喧嘩,夾雜著鐵器相撞的聲響。
    "劉公!劉公救命!"殺豬匠樊噲撞開房門,渾身血汙,身後跟著個抱頭鼠竄的少年,"這小子偷了我的屠刀,說是要去換酒喝!"
    劉邦掃了眼少年腰間晃動的錢袋,伸手按住樊噲揚起的拳頭:"且慢。"他蹲下身掰少年的手指,露出掌心的老繭,"這是握筆的繭子,哪像偷刀的賊?"少年渾身發抖,忽然從懷裏掏出卷皺巴巴的《秦律》竹簡:"小人...小人想抄律文換錢買書,聽說縣丞大人在招能識字的人..."
    劉邦挑眉接過竹簡,見卷末用炭筆寫著"保甲連坐法當改"的批注,字跡雖稚嫩卻筆鋒剛健。他轉頭看向樊噲:"老樊,你殺豬用的刀,換個能識字的小廝,劃算不?"樊噲撓著後腦勺嘟囔:"隻要不耽誤我殺豬..."劉邦大笑,扯過案頭的《功過簿》寫下:"周勃,善書,錄為文案吏,賜筆硯一套。"少年瞪大眼睛,撲通跪下時碰翻了銅盆,清水潑在地上,映出窗外晃動的人影。
    後衙的竹林裏,李岩將鬥笠壓得更低,指尖摩挲著袖中剛從酒肆順來的《沛縣治民紀要》抄本。紙頁間還夾著片槐樹葉,葉脈清晰如蕭何整理的條文:"保甲連坐改良版:十戶為什,設什長;五什為佰,設佰長。若有匪患,什長連坐,佰長不連坐,免官紳借勢欺壓。"他嘴角微揚,想起今早路過市集,看見百姓圍著公告欄聽蕭何念條文,竟有人當場掏出算盤計算連坐責任——這在別的郡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劉公!夏侯嬰的馬車翻啦!"衙役撞開二門,劉邦剛放下茶盞,就見馬夫夏侯嬰渾身是泥衝進來,懷裏還抱著個哇哇大哭的孩童。"這孩子在路口玩泥巴,"夏侯嬰抹著臉上的泥,"我怕驚著他,猛拉韁繩,結果車翻進溝裏了。"劉邦掃了眼孩子身上的細布衣裳,抬頭問:"哪家的?是...是縣尉家的公子。"夏侯嬰聲音發顫。
    縣衙外突然傳來嗬斥聲,縣尉帶著十多個家丁闖進來,腰間佩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劉邦!"縣尉指著夏侯嬰怒吼,"你縱容屬下衝撞貴胄,該當何罪?"劉邦不慌不忙捧起《功過簿》:"夏侯嬰救孩童於車前,按律當記大功一次;駕車失慎致車翻,按律罰俸半月。功過相抵,無需額外責罰。"縣尉臉色鐵青:"你區區縣丞,敢改秦律?不是改律,"劉邦翻開《沛縣治民紀要》,"是細化律文。您看這一條:"凡因救民致誤事者,功過可相抵",乃蕭何參照《大秦律》所擬,已報備郡府。"
    李岩在暗處聽得真切,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沛縣的考成法奏報。三個月前,正是他親自批示將劉邦的"功過簿"製度推廣至全國,沒想到這小小的沛縣,竟成了新政的試驗田。他望向劉邦,見其正給夏侯嬰包紮傷口,袖口露出的胎記——那月牙形的紅痣,竟與他前世在博物館見過的漢代石刻上的"赤帝子"標記分毫不差。
    子時三刻,劉邦獨自坐在泗水亭畔,酒葫蘆擱在斑駁的亭柱旁。夜風送來稻香,他摸出腰間的狼毫,就著燈籠裏的殘油,在亭柱上題下"亭小能容月",剛寫完"月"字,筆尖忽然滴下墨點,在"容"字右下方洇開小塊汙漬。他皺眉蘸墨補救,卻越描越亂,索性扔下筆大笑:"人生哪能無缺憾?就當是給這亭子留個記號!"
    暗影裏的李岩踏出半步,月光照亮他腰間的玉佩——那是秦始皇賜的"大秦一統"佩,卻被他磨去了龍紋,刻上齒輪與麥穗。他望著劉邦題字的背影,想起十年前在芒碭山,自己也曾借著篝火在山壁上刻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卻被樊噲笑作"醉話"。此刻見劉邦題"官微不染塵",心中忽然湧起異樣的共鳴——這市井出身的縣丞,竟與他有著相似的魂靈。
    "誰?"劉邦突然轉身,手按在腰間劍柄上。李岩從容 stepping into tight,摘下鬥笠露出真容。劉邦瞳孔驟縮,撲通跪下時帶翻了酒葫蘆,琥珀色的酒液順著亭柱流淌,在"不染塵"三字下積成小窪。"陛...陛下為何親臨沛縣?"劉邦聲音發顫,額頭冷汗砸在青石板上。
    李岩彎腰拾起狼毫,在"容"字的墨漬旁添了筆竹葉,竹影搖曳間,那汙漬竟化作片生動的竹葉。"朕來看看,"他凝視著劉邦的眼睛,"能讓蕭何甘心做刀筆吏,讓樊噲放下屠刀做捕快的人,究竟有何本事。"他指尖劃過《功過簿》泛黃的紙頁,忽然輕笑,"不過是個亭長出身的縣丞,竟能讓沛縣的百姓,把秦律當酒令來猜?"
    劉邦猛地抬頭,撞上李岩眼中跳動的燭火。他忽然想起今早蕭何說的話:"近日有神秘商隊入沛,車夫穿的皮靴竟是南海市舶司的製式。"原來那些人不是商人,是陛下的暗衛。他喉嚨發緊,卻聽見李岩又道:"你那改良的保甲法,朕已著人抄錄給扶蘇和胡亥。不過..."皇帝頓了頓,目光落在泗水亭的楹聯上,"出身低不是錯,但若想走得更遠,得學會藏起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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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是鹹陽來的八百裏加急。李岩接過軍報掃了眼,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南海市舶司截獲一艘大食商船,船上竟有亞曆山大圖書館的殘卷。胡亥那小子,倒是比你會抓機會。"他將軍報遞給劉邦,後者瞥見上麵"徐福二次東渡"的密旨,手不由自主地發抖。
    "明日隨朕回鹹陽吧。"李岩轉身時,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朕要讓滿朝文武看看,這天下的人才,從來不在宗室的宴席上,而在市井的酒肆裏,在泗水亭的月光下。"他忽然駐足,從袖中摸出枚青銅印信放在亭柱上,"這是百工署新製的"治民印",以後你的奏報,可直接呈給朕。"
    劉邦盯著印信上"與民更始"四字,喉嚨像塞了團浸水的棉絮。等他抬頭時,李岩的身影已消失在竹林深處,唯有夜風卷起亭柱上的酒氣,將"官微不染塵"的"塵"字墨痕吹得微微晃動,竟像是要掙脫束縛,飛向更遠的天際。
    是夜,沛縣酒肆的老板娘發現,那個總愛坐在角落的灰衣男子不見了,桌上卻留著塊成色極好的金子,下麵壓著張字條,字跡力透紙背:"市井藏龍,不可輕侮"。當她將字條貼在牆上時,忽聽隔壁傳來樊噲的大笑聲,幾個漢子正圍著酒桌行酒令,題目竟是《秦律》裏的"盜馬者死"條文,贏的人能多喝一碗酒。
    劉邦獨自坐在縣衙後堂,翻開蕭何新整理的《沛縣治民紀要》修訂版,見扉頁多了行小字:"陛下夜訪,賜治民印,望公慎用之。"他摸出李岩留下的青銅印,印紐上刻著隻振翅欲飛的雀鳥——不是鳳凰,不是雄鷹,卻自有股衝破樊籠的衝破。窗外,泗水亭的燈籠還亮著,新題的楹聯在月光下清晰可辨,隻是"容"字旁的竹葉,不知何時被人用朱砂勾勒過,顯得格外鮮活,仿佛下一秒就會隨風擺動。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劉邦吹滅油燈,摸著黑走向衙外。星空下,沛縣的街巷寂靜而安寧,偶爾有巡夜的梆子聲傳來,驚起幾隻棲息的麻雀。他抬頭望向鹹陽的方向,忽然想起李岩臨走時的眼神——那是種獵手發現獵物時的光芒,熾熱、銳利,卻又帶著幾分警惕。或許,從今夜起,他這個沛縣的小小縣丞,真的要卷入那片名為帝國的驚濤駭浪了。
    而在百裏之外的鹹陽宮,李岩盯著輿圖上沛縣的位置,用朱筆輕輕畫了個圈。趙高侍立在旁,看見皇帝袖口露出的胎記,與方才呈上來的密報裏描述的劉邦胎記,竟如出一轍。燭火搖曳間,李岩忽然輕笑出聲,隨手在輿圖空白處寫下:"風起於青萍之末",墨跡未幹,便被夜風吹得微微晃動,如同某個即將展開的宏大敘事,正掀開它的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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