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洗漱後，謝九黎用了早飯這才來到書房。
    宿州北辰王府小王爺姬宸之，一襲月白錦袍坐在窗邊椅子上，衣襟繡著金絲流雲紋，腰間懸掛白玉螭龍佩，矜貴無比。
    他麵如冠玉，眸子明亮，唇瓣含笑：“黎兒。”
    謝九黎彎唇：“無詔不得私自進京，老王爺怎舍得讓你離開宿州？”
    姬宸之黑眸深邃看著謝九黎繞到書桌後坐下。
    這才開口：“擔心你，便來了。”
    謝九黎挑眉：“有什麽好擔心的，我……”
    “黎兒。”
    姬宸之打斷，起身走到書桌對麵坐下，狀似隨意：“真當我擔心你！此次進京是商家那邊跟京城金恒商會有些生意往來。”
    “當真？”
    “嗯。”姬宸之眼眸溫和，望著她笑笑。
    謝九黎知曉他其實是真的擔心她，這才冒著危險進京。
    北辰王和姑姑雪神醫私交甚好，所以原主和姬宸之算是從小一起長大。
    隻不過他們隻知原主是雪神醫親傳弟子，並不知皇家雙生子一事，更不知曉二人其實是堂兄妹。
    “京城人多眼雜，若是被皇家知曉你突然進京，恐惹事端。”謝九黎其實不太想讓其留在京城。
    她所行之事不該把北辰王府牽連進來。
    姬宸之一雙眼睛深邃如古井，微微垂眸片刻：“黎兒，我是以商家家主的身份留在京城，所以不用擔心。”
    話已至此，謝九黎也不好再勸離。
    容叔來給二人斟茶。
    “可安排好住處？”
    “還未，剛進京便先到你這來。”
    聽到這話，謝九黎看向容叔：“讓人把玲瓏閣清掃一下。”
    在宿州如若去宣城她幾乎都住在北辰王府的玲瓏閣，後來海棠別院這邊也建了一座玲瓏閣，但一直都空著。
    “老奴這就去。”
    姬宸之眉眼溫柔，修長手指輕輕摩挲茶碗：“謝謝黎兒。”
    就在這時，如意傳音：【祖宗，411把春奈子記憶提取完畢。】
    “分類整理好。”
    【得嘞！】
    “沈將軍應該也快進京了。”姬宸之突然說。
    “安然姐，她怎麽……”
    謝九黎突然失笑：“定是因為天機堂刺殺一事。”
    姬宸之點頭：“你沒留一句話便突然進京，她自然擔心。”我亦擔心。
    他又說：“外麵都傳九爺將親自會見天龍寺了悟大師，需要我去嗎？”
    “暫時不用，讓傳言再傳一段時間。”
    “好。”
    【祖宗，已分類好。】如意傳音剛落，書桌上憑空出現一堆資料。
    對於突然出現特殊紙張堆積的資料，姬宸之見怪不怪。
    隻是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時，謝九黎聲音幽幽響起：“若無事就一起看看。”
    姬宸之唇角彎彎：“好。”他以為他需要避開。
    謝九黎將最近京城關於倭寇的事大概情況告知。
    桌上資料從二人手裏一張張劃過，二人眼底都染上濃鬱戾氣。
    “倭國細作竟藏匿如此之深。”
    姬宸之神色冷冽，黑眸深處湧動著怒火：“皇上他這些年究竟是如何管理朝政呢？他難道不知倭國之人狼子野心，怎就讓這些細作藏匿在眼皮子底下！”
    謝九黎倒比姬宸之平靜些：“這些是從皇上妃子嫻妃那獲取的。”
    “嫻妃？慶陽夏家？”姬宸之指腹碾磨紙頁：“夏家在嫻妃入宮時便舉家遷回老家慶陽，現在想想不符合常理，會不會其中有什麽陰謀？”
    謝九黎手指輕輕叩擊桌麵：“我讓人去查。”
    “慶陽那邊有商家商會，查起來方便，也不會打草驚蛇。”姬宸之說。
    就在謝九黎準備拒絕時，他眸子漆黑如淵：“黎兒，我知你不想讓王府牽連其中，即便之前你拒絕定親一事，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誼總是有的，哪怕兄妹之情，我都不該置身事外。”
    謝九黎無奈：“好，讓你的人去查。”
    姬宸之雙目含笑，溫柔又寵溺。
    他知曉有些情愫日後都要藏起來，不能因此讓黎兒跟他刻意保持距離。
    謝九黎看著手裏從嫻妃記憶提取的名單，眸子冷了冷：“這份名單隻是嫻妃記憶中的，應該還有嫻妃所不知的。”
    在嫻妃的記憶裏除了二十五年前剛潛入大周時有昆山，之後幾乎沒有關於昆山的記憶，也就是說這麽多年他們兩撥細作，彼此之間很少聯係。
    看來當初這兩撥細作，一撥在慧子和春奈子的帶領下潛入皇室和京城世家，另一撥則在昆山的帶領下行商或者……
    五年前鳳凰穀出現的倭寇是為九黎族聖物，那撥是由昆山帶領的。
    一撥謀權財，一撥謀聖物。
    而商隊要送桑本山去青州聯係昆山。
    她雙眸微微一沉：“玉棠。”
    “屬下在。”玉棠快步進入書房。
    “通知玉翹帶人前往青州跟七長老會和，把接應桑本山的商隊查個底朝天。”
    “遵命。”
    對於謝九黎的安排，姬宸之沒再插言，雖說青州也有商家的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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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手中細作資料，神色複雜：“單就京城五大世家來說，就不好清理，更不要說其他家族，盤根錯節，細作的血脈更是在這些家族裏延續下來。”
    謝九黎也盯著名單上密密麻麻的備注，上麵清晰記錄著二十五年前潛入京城的二十位細作目前的身份地位，以及錯綜複雜的關係網。
    有的甚至跟慧子一樣病死或者意外身死，但對方血脈延續還在。
    “我要把京城世家連根拔了。”
    聽到謝九黎肯定的話，姬宸之隻稍作思索便說：“我讓父王向皇上請命，讓我回京。”
    “你要……”
    “黎兒，清理世家不是隨便屠殺殆盡就可以，不能讓世人對你詬病，江湖身份固然不受朝廷律法約束。
    但於大周來說，替換一批朝臣和世家需要徐徐圖之，要確保大周不會因此發生動亂，導致他國趁虛而入。所以眼下，我回京，便可光明正大一家一家剔除。”
    姬宸之甚至想好了，哪怕讓世人覺得是他們北辰王府有謀逆之心，都不能讓世人詬病黎兒。
    宿州抵禦倭寇，已經讓她背上妖女、殺神附體的名聲。
    她為大周百姓付出的夠多了。
    謝九黎稍作沉默，便沒隱瞞道：“不日我將頂替安陽公主留在京城，鳳家女的身份足在朝中掀起風浪，打破現有的局勢。”
    “安陽公主？”
    姬宸之思忖片刻：“那我更應留下，有北辰王府站隊，安陽公主勝算才大。”
    “宸之……其實你不用……”
    “黎兒，沒有你就沒有現如今的宿州，更不會有聲望之高的北辰王府，父王之前就說過，無論將來我們是何種關係，北辰王府之主都不是我姬宸之，而是你謝九黎，所以莫要推辭，我隻是做我該做的。”
    謝九黎注視姬宸之良久，最終默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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