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舊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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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鎖鏈被抽開的瞬間,布洛爾三人隻感覺他們的時間仿佛被撕開了一道裂縫。
    "嗤——"
    那道人影的手指剛離開那根貫穿女巫咽喉的漆黑鎖鏈,一股灼熱的岩漿便從裂縫中噴湧而出。
    那不像是普通的岩漿,而是摻雜著星屑的液態火焰,在空中凝結成無數半透明的水母形態。
    它們舒展著熒光觸須,輕柔卻致命地覆蓋了整個空間。
    "哢嚓——"
    禁錮空間的鎖鏈矩陣開始崩解,那些足有成人手臂粗細的鎖鏈表麵剝落下黑色碎屑,露出內裏流動的星光。
    詭異的是,這些星光並非向上飄散,而是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全部朝著布洛爾身上浮現的金色紋路匯聚而去。
    "我天布洛爾!"
    麻團的大叫聲在扭曲的空間裏產生回音,"來的那人影才是南菘!剛才那似人非人的怪物是不是把咱們給騙了!!"
    聲音回蕩在偌大的空間,圍繞在層層疊疊疊加的鎖鏈與從天而降的觸須中回蕩。
    白諦的視野突然被某種存在侵入——那本應是一片花瓣,卻在視網膜上綻開成不可名狀的妖異奇觀。
    它懸浮在現實與幻覺的狹間,表麵流轉著五彩斑斕的黑色。
    那不是單純的暗色,而是將整個光譜暴力壓縮後形成的悖論:靛青、絳紫、赭紅在絕對黑暗中翻湧,如同打翻的顏料在夜河表麵形成的油膜。
    每道色彩邊緣都鑲著極細的銀線,隨著觀察角度變幻,時而像液態金屬般流動,時而如碎玻璃般棱角分明。
    形狀在呼吸間不斷異變。
    上一秒還是重瓣山茶的模樣,下一秒就舒展成孔雀尾羽的虹膜,轉瞬間又蜷縮成胚胎狀的肉芽。
    鋒利的邊緣劃過視野時,確實迸發出猩紅鋒芒——但那"鋒芒"實質是無數細小的符文組成的鏈條,每個符號都在滴落著珍珠質地的血珠。
    最詭異的是花心部分。本該是花蕊的位置,卻旋轉著一個微型星璿,七顆銀星排列成吞咽的喉嚨形狀。
    "別看!"
    布洛爾的聲音不知怎的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為時已晚。
    花瓣的陰影已在白諦瞳孔裏紮根,他清晰看見自己的倒影被拓印在那些"花蕊"表麵,而每個倒影的咽喉處,都纏著一縷星光化成的鎖鏈。
    "那是記憶碎片..."
    布洛爾的聲音變得異常遙遠,他身上的金紋正在與湧入的星光發生劇烈反應,
    "她不是阿塔莎...是被篡改認知的..."
    岩漿突然掀起巨浪,一個由熔岩構成的人形從湖心升起。
    它詭異的保持著南菘的外貌,但麵部像融化的蠟像般不斷流動。
    "多少年了..."它的聲音帶著岩漿沸騰的咕嚕聲,
    "你們以為解開一道鎖鏈就能釋放她?"
    白諦眼前的"花瓣"突然展開成畫麵:月光下的“南菘”跪在巨大的羅盤麵前,羅盤被一株巨大的植物纏繞。
    自願讓鎖鏈穿透自己的咽喉,而站在她身後的——赫然是現在那位自稱那塔莎的輪廓!
    但他此刻無暇顧忌。
    因為……
    那一瞬間,他好像聞到了撲麵而來的香氣。
    羅盤之上,那株植物扭曲生長,仿佛從另一個維度滲透而來。
    它的葉片並非舒展,而是蜷曲、交疊、蠕動,像無數幽綠色的蛇鱗層層堆砌,最終盤繞成一座妖異的幽暗盞蓮。
    每一片葉緣都泛著病態的熒光,如同被月光浸透的腐肉,透出一種介於生物與礦物之間的詭異光澤。
    葉脈裏流淌的不是汁液,而是粘稠的、近乎膠質的霧,它們從葉片的縫隙間滲出,像某種活物般緩慢爬行,在空氣中拖曳出半透明的絲縷。
    這霧氣並非純白,而是摻著鐵鏽般的暗紅與深海似的幽藍,仿佛沉澱了無數溺亡者的歎息。
    整株植物散發的氣息讓人想起被遺忘千年的井底——潮濕、陰冷,卻又帶著某種腐爛的甜香。
    它的根係並非紮入土壤,而是如血管般纏繞著羅盤的指針,每一次輕微的顫動,都讓周圍的空氣泛起漣漪,仿佛空間本身正在被它緩慢蠶食。
    更詭異的是,當凝視稍久,那些葉片竟會自行翻轉,露出背麵密密麻麻的暗紫色紋路——它們像某種古老的咒文,又像是無數雙半睜的眼睛,在霧氣中無聲窺視。
    白諦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攫住。
    司洧鈞。
    這個名字像一柄冰冷的刀刃毫無預兆地刺進他的腦海,攪動起記憶深處的暗流。
    布洛爾之前的確跟他們兩人提過——說遇見了司洧鈞,可那人轉瞬就消失了,幾乎也就隻是跟布洛爾打了個照麵,他跟對方根本沒有過多的接觸。
    而現在,這株妖異的植物,這扭曲的、流淌著黏稠霧氣的幽暗盞蓮——它和司洧鈞臉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白諦的呼吸猛地一滯,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紋路,也不是什麽裝飾性的刺青……那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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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前曾在司洧鈞的頸側、臉頰上瞥見過那些詭異的暗紫色脈絡,當時隻以為是某種古怪的咒術痕跡,可現在回想起來——那紋路在蠕動,在呼吸,甚至……在很安靜注視著布洛爾……無論對方在哪裏!
    白諦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
    那不是紋路,而是這株植物的根須,寄生在他的皮膚之下!
    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白諦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甲幾乎嵌入掌心。
    那現在司洧鈞到底是誰?他在這次他們的任務裏扮演了什麽角色?
    是受害者?還是……這株妖異植物的宿主?
    或者說……他是它?他就是那植物?
    更可怕的是——如果司洧鈞身上早已被這植物寄生,那布洛爾遇見他的時候,他……還是他自己嗎?
    "小心!"麻團猛地撲倒白諦,一根水母觸須擦著他的後頸掠過,在石壁上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布洛爾此時半跪在地上,金色紋路已經蔓延到脖頸,與鎖鏈星光形成詭異的共生狀態。
    岩漿中“南菘”發出高頻尖嘯,所有水母觸須同時轉向布洛爾。
    "它要幹嘛?"
    真正的南菘還沒問完——被抽出咽喉部鎖鏈的阿塔莎突然抬頭,咽喉處的傷口閃爍著銀光,"小子,看那花瓣!記住裏麵的符號!"
    而被撲倒的白諦視野中的幻象再次變幻,浮現出十二個旋轉的符文。
    他本能地用手在空中臨摹,每個動作都帶起一串星光軌跡。
    "這是...禁錮咒的反轉式?"
    空間開始折疊。
    鎖鏈的碎片懸浮在空中,每一截都映照出不同時間點的畫麵:
    有阿塔莎在暴雨與月光中封印某個存在的場景,
    有黑衣人身上帶著跟布洛爾相似如鎖鏈一獨自站在羅盤旁凝視那株古怪植物的片段,
    甚至閃現出純淨如月光的存在獨自生長在最惡劣最貧瘠的土壤之上的場景。
    …………
    畫麵如破碎的鏡麵般飛速轉換。
    “現在!”
    南菘突然縱身一躍,身形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銀弧。
    下方翻湧的岩漿表麵,無數透明的水母觸須驟然蠕動,如活物般交織成一張巨網,穩穩接住了她下墜的身影。
    她的指尖凝聚星光,銀白色的長弓在掌心具現,一支由純粹星輝鑄就的箭矢已然搭上弓弦,直指岩漿深處那顆跳動的心髒——那團由無數漆黑鎖鏈纏繞而成的扭曲核心。
    “布洛爾,畫符文!”南菘的聲音冷靜而鋒利,目光卻死死鎖定那顆心髒深處隱約浮現的暗影,“最後一筆,必須由你來完成!”
    岩漿“南菘”的軀體在這一刻轟然塌陷,熔岩如潰散的沙堡般坍縮,露出核心處那顆搏動的黑色器官。
    鎖鏈纏繞的心髒表麵,無數細小的符文閃爍著暗紅色的光,像是某種被禁錮的古老語言。
    “你們……不懂……”
    它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而哀傷,像是從遙遠的深淵傳來,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岩漿沸騰的咕嚕聲,仿佛某種被囚禁千年的怨毒終於找到了宣泄的裂口。
    “當年……是她先背叛了我們……”
    鎖鏈纏繞的心髒劇烈搏動,暗紅色的符文如活物般蠕動,每一次收縮都噴濺出漆黑的黏液。
    “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你們被利用了!!”
    它的音調驟然拔高,尖銳得幾乎撕裂耳膜,岩漿翻湧的湖麵炸開無數氣泡,每一個破裂的瞬間都映照出扭曲的記憶片段——
    阿塔莎站在雨幕中,指尖輕點地脈,萬物複蘇。
    地霖立於王座之上,身後是無數跪拜的身影。
    守林人的鎖鏈從天而降,將它們的存在徹底鎮壓。
    “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阿塔莎!你打的好算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塔莎!!”
    它猛的狂笑如同千萬把鈍刀刮擦著耳骨,岩漿構成的軀體開始崩解,卻又在下一秒重新凝聚,仿佛某種不可名狀的癲狂正在撕扯它的理智。
    “牆頭草!!兩邊倒!!!哈哈哈!!!”
    “當年地霖之魂可召雨又可召財的事情就是你告訴那群庸人的吧!”
    “你得到地霖的天賦,又從我們這裏獲得了王權霸業,又假模假樣的用王權交換地霖天賦!
    而我們什麽都還沒辯解就被尊主碾壓為塵土,你騙了地霖,騙了尊主,騙了我們!!”
    “你不得好死!!”
    岩漿中的“人”徹底瘋狂,它的軀體如融化的蠟像般坍縮,卻又在癲狂的嘶吼中不斷重塑,每一次變形都更加扭曲,更加非人。
    而此刻——
    阿塔莎跪坐於萬千鎖鏈之上。
    她的身影虛幻如霧,卻又沉重如山,銀白色的長發垂落,發梢浸沒在岩漿中卻未被焚毀,反而如活物般汲取著熾熱的能量。
    “太貪心了,你們。” 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仿佛在陳述一個早已注定的結局。
    “你們認為可以借我之手除了地霖,再讓你們尊主重樓誤以是我害了他,你們再拿到對方天賦……怎麽?你們難道認為重樓是因此留下地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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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輕笑一聲,指尖輕撫過鎖鏈,每一根鏈條都隨之震顫,發出如泣如訴的嗡鳴。
    “長長腦子!不可能的,甚至你們尊主姓甚名誰都是地霖所起,至於守林人……他也早明白你們阿諾比斯是吃人的魔域!不然他的鎖鏈為什麽在此千年萬年!!”
    岩漿中的存在發出淒厲的尖嘯,軀體徹底崩解成無數蠕動的火蛇,卻又在下一秒被鎖鏈狠狠貫穿,釘死在半空。
    “承認吧,貪念焚了你們的身,而現在——”
    阿塔莎緩緩抬眸,眼底倒映著那顆被箭矢貫穿的鎖鏈心髒。
    “你們的靈魂也要消失了。”
    阿塔莎笑了起來,
    “我贏了,你們什麽都不會剩下了。”
    而此刻,岩漿裏“南菘”的身形幾近熔化,唯有那雙眼睛仍死死盯著白諦,嘶啞的嗓音如砂紙摩擦:
    “我們和尊主共度千年……我們才為一體……一個潺弱至極連自己都護不住的廢物不配!!他不配!!而你!你……”
    話音未落——
    布洛爾鎖鏈上的金紋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璀璨的流光與鎖鏈中滲出的星光交織,形成一道螺旋狀的光柱衝天而起,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白晝。
    他的指尖在虛空中迅速勾勒,金色的符文如燃燒的烙印般懸浮於半空,與南菘射出的箭矢遙相呼應。
    最後一筆落下的瞬間——
    鎖鏈崩斷,岩漿凝固,那顆跳動的心髒如玻璃般碎裂,無數暗紅色的光點噴湧而出,像是千萬個被囚禁的靈魂終於得以解脫。
    而阿塔莎的身影,也在鎖鏈的嗡鳴中,緩緩消散。
    麻團沒有猶豫,一把拽住白諦向後疾退,同時單手結印,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在兩人麵前展開。
    “別看那顆心髒!”他低喝一聲,“它在篡改認知!”
    南菘的箭矢終於離弦。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
    星光鑄就的箭矢貫穿了鎖鏈心髒,漆黑的表麵如玻璃般龜裂,無數暗紅色的光點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像是某種被囚禁的靈魂終於得以釋放。
    然而,就在心髒徹底崩碎的刹那,岩漿深處猛然伸出無數蒼白的手臂——那些手臂幹枯如骨,卻帶著某種病態的柔韌,如蛇般纏繞上布洛爾四人的的腳踝、腰際、手腕,將他們狠狠拖向深淵。
    “南姐白諦麻團——!”布洛爾的喊聲在空間中回蕩,但他的身影是最快被岩漿吞沒殆盡的。
    黑暗降臨。
    當視線再度恢複時,四人已重新站立於最初的那處塌陷之地。
    布洛爾身上的鎖鏈依舊纏繞,但那些金紋已徹底蛻變為星金色,如銀河般流淌在他的皮膚表麵。
    南菘站在他身側,手裏緊攥著半截水母觸須化成的晶體,指尖微微發顫。
    布洛爾低下頭,發現自己的掌心多了一道灼痕——花瓣形狀的傷口邊緣泛著五彩斑斕的黑色,細密的血珠正緩緩滲出,如同某種活物般微微蠕動。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遠處傳來觸須晃動的餘音,像是某個被遺忘的囚徒,仍在深淵中無聲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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