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衛國一邊收拾著桌上的蛋湯，一邊開口問道：
    “向正輝如今退休在家，當年他是收網計劃的參與者之一，你打算通過向陽見到他？”
    “我原先是這個打算，但我遇到了肖琛。”
    蘇霧神色平靜，手裏拿起一個橘子開始剝皮。
    “肖琛與我說，他能夠確定淩時已死，他如何確定的？”
    她剝得極為細致。
    “淩時的舊部不過是些殘餘的蝦兵蟹將，如何能信誓旦旦地說，確定淩時已死。”
    馮衛國聽到這話，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訝，原本收拾東西的手轉去拿信。
    “不用看了，不會有任何線索。”
    蘇霧語氣篤定，眼皮微微下垂，看著自己手中的橘子，神色淡然。
    果不其然，肖琛的信寥寥幾句，都是些懺悔的話。
    “這要是肖琛寫的，我跟他姓。”
    蘇霧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神色間滿是不屑。
    “這……他懷疑你了？”
    馮衛國滿臉不解，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蘇霧，似乎想要從她臉上找到答案。
    “為什麽懷疑我呢，我不過是個受過心理創傷的臥底。”
    蘇霧輕輕笑著，將剝好的橘子遞給馮衛國。
    “上一個案子，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蘇霧頓了頓，輕笑一聲，笑容裏帶著一絲嘲諷，“與其說是懷疑我，不如說是在利用我。”
    馮衛國聽完，沉默片刻，將信重新塞了回去。
    “淩時都已經死了，當年那些與你有關係的人，都也不在了，還有誰會需要你出麵？”
    “不知道。”蘇霧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可那笑容卻不達眼底，透著深深的無奈。
    “他們跟安雲起做了交易，騙他說淩時沒死。”
    “有頭緒嗎？”
    蘇霧輕輕搖了搖頭，發絲隨之微微晃動，“什麽都沒有。”
    她伸出手，再次拿起一個橘子。
    “以保護名義監視我的是誰，我不知道，在暗地裏關注我的又是誰，我也不知道。”
    馮衛國聽聞，臉上寫滿了懷疑。
    “若是說，前麵的一切都是我主動安排的，那麽後麵的事，不過是順勢而為。”
    蘇霧微微抬起頭，目光平靜如水，再次將剝好的橘子遞向馮衛國。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辦法置身事外。”
    馮衛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接過橘子。
    他站起身，“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剛邁出一步，他突然停下，身體頓住，緩緩轉過身，“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會選擇白覓塵他們。”
    蘇霧看著馮衛國，片刻後，輕輕歎了口氣，聲音悠悠地說道：
    “選擇他們沒有任何目的，隻是因為他們足夠優秀。”
    馮衛國走後，病房裏靜悄悄的。
    就在這時，窗戶外突兀地傳來“咚咚”的聲響。
    蘇霧原本平靜的麵容上，嘴角微微勾起。
    窗戶從外麵緩緩被推開，發出細微的“嘎吱”聲。
    一個女人利落地從窗外跳了進來。
    女人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型圓潤。
    她的臉蛋稚氣未脫，雙頰還帶著些許嬰兒肥，要不是知道她已經27歲，乍一看，還真會以為她是個高中生。
    “為什麽不告訴馮衛國，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自然而然地伸手拿起桌上的橘子，在手中隨意地把玩著，“讓他也能放心一點，不至於擔驚受怕。”
    “怎麽不從正門進來？”
    蘇霧嘴角噙著一抹好笑的弧度，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外麵有人監視，我可不想被發現，然後被查。”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剝開橘子，將一瓣放入口中，一瞬間，臉上的表情瞬間失控。
    五官都因為橘子的酸澀擠在了一起，差點沒忍住直接吐出來。
    “他幫我的已經夠多了，替我申請建立特案組，並且引薦我進入特案組，再多的，會對他不利。
    他是京市重要領導幹部，盯著他的人本就很多。”
    蘇霧一邊說著，一邊從桌上拿起一個蘋果，將蘋果朝著女人扔了過去。
    女人毫不猶豫地伸出手，穩穩地將蘋果接住。
    “可他是你的養父，對其他人來說，他本就跟你是一條船上的人。”
    說完，她下意識地啃了一口，咀嚼了幾下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嘴裏含著蘋果，含糊不清地問道：
    “這蘋果洗了沒？”
    蘇霧輕輕搖了搖頭，臉上神色平靜，目光中卻帶著一絲調侃。
    女人聽聞，先是翻了個白眼，隨後又狠狠啃了一口蘋果，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反正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怎麽突然來找我？”
    麵對蘇霧的問題，女人也不扭捏，一屁股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原先馮衛國坐的椅子上。
    她身體微微後仰，一條腿隨意地搭在另一條腿上，滿不在乎地說道：
    “你都做手術了，我能不來看你？”
    說話間，她的目光被桌上那封“肖琛”寫的信吸引，順手拿了起來，“你說，到底是哪位大人，那麽閑得不間斷試探你。”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是個不定因素。”
    說著，她朝女人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指輕輕勾了勾。
    女人心領神會，將信封遞到她手上。
    蘇霧接過信，手指輕輕摩挲著信封的邊緣，像是在回憶著什麽，緩緩開口：
    “當年的最後一槍不是我開的，我隻是打向了水麵。”
    說著，她將信封打開，掏出裏麵的信。
    “我跟在淩時身邊的時候，他曾不止一次告訴我，他能有今天是因為身後有保護傘，他也隻是在替別人幹事。”
    蘇霧的眼神愈發深沉，聲音也不自覺地低沉了幾分，隨著話語的吐出，她的手開始將信一點一點地撕碎。
    “原先給我的命令是活捉淩時，問出他身後的保護傘，一並鏟除。”
    蘇霧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隨後將手中的碎紙用力扔進垃圾桶。
    “可有人開了黑槍，我被緊急召回，想去質問嚴浩時，突然暈了過去。”
    蘇霧臉上浮現出一抹自嘲的冷笑，嘴角微微上揚，卻沒有一絲笑意到達眼底，“再睜眼，嚴浩告訴我淩時被打撈上來了，確定已經死亡。
    並且告訴我，我的任務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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