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剛落地，沈念初就開車將蘇霧送到了市中心醫院。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沈念初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排疲憊的蘇霧，最終隻是簡單道別就驅車離開了。
    進到醫院大廳的蘇霧，剛想給陳知許發消息，就聽見不遠處熟悉的聲音：“姐姐，這裏！”
    陳知許站在掛號處旁，白t恤鬆鬆地罩在身上，襯得肩膀線條幹淨利落。
    他個子很高，站在人群裏格外顯眼，一張臉生得清朗分明，眉眼間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幹淨氣息。
    他原本正低頭看手機，抬頭看見蘇霧的瞬間，耳尖不自覺地泛紅。
    蘇霧朝著他走去，語氣帶著著急：“周媽媽怎麽了？”
    “我帶你上去吧。”陳知許看著眼下有些汙青的蘇霧，知道她此刻很累，斂下眼底的心疼，“別太擔心，醫生已經在處理了。”
    電梯裏，陳知許簡單解釋了情況：“周阿姨被學校叫去談晨軒的事，情緒激動突然暈倒。初步檢查是顱內動脈瘤，具體情況要等進一步檢查。”
    陳知許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周晨軒不是很想多說，他也就沒有多問。
    陳知許將蘇霧帶到病房前，蘇霧沒有急著進去，“我聯係不到周晨軒。”
    “他應該是手機沒電了。”陳知許看了眼手機，“他剛去買飯了。”
    蘇霧點點頭，推開了病房的門，回頭不忘看他：“一起嗎？”
    麵對蘇霧的邀請，陳知許很想同意，但想到一會要麵對周晨軒，還是搖頭婉拒了。
    “我在這等晨軒。”
    “好。”蘇霧沒有強求，推開了病房門。
    周惠歌本來正跟一旁病床的病人有說有笑的聊天。
    看到蘇霧進來，瞬間停住了話題，看向她的目光既有掩不住的欣喜，又帶著幾分責備。
    “你怎麽來了？是晨軒告訴你的？”她拍了拍床沿，示意蘇霧坐下，“我不是跟那孩子說過嗎，你工作那麽忙，別什麽事都麻煩你。”
    “不是他叫我回來的。”蘇霧上去不由分說地抱住她，“要不是我聽說了，你們是不是不打算告訴我。”
    周惠歌輕拍著蘇霧的後背，眼角餘光瞥見鄰床老人含笑的目光，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掩飾不住欣慰。
    “這孩子……”她輕聲嘟囔著。
    “這是你閨女吧？”鄰床的何奶奶雖然滿頭銀發，但精氣神很好的樣子，笑嗬嗬地插話道，“生病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閨女，難怪人家著急。”
    周惠歌沒有反駁，笑著解釋道：“何奶奶，她工作特殊，是抓壞人的，平時忙得很。”
    “喲，是警察啊？”何奶奶眼睛一亮，連連點頭，“警察好，吃公家飯，就是太辛苦了。”
    蘇霧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緊緊握住周惠歌的手：“周媽媽，不管我多忙，您住院這種事必須告訴我啊。”她的聲音裏滿是心疼。
    周惠歌仔細端詳著蘇霧略顯憔悴的臉龐，“瞧瞧，都瘦了一圈。是不是又忙得顧不上吃飯？”
    “我……”蘇霧剛要辯解，就被周惠歌打斷。
    “我還不知道你？”周惠歌佯裝生氣地瞪了她一眼，“以前阿爍就總跟我告狀，說你這丫頭一忙起來連飯都忘了吃。”
    蘇霧尷尬地笑笑，“他怎麽這也跟您說呀。”
    “我看著你們長大的，他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周惠歌笑著點了點蘇霧的額頭，眼裏盛滿了慈愛，“放心吧，我沒事，醫藥費也有著落。你的工作更重要。”
    “您的事對我來說同樣重要！”蘇霧故意板起臉，卻掩不住眼中的關切，“晨軒還要上學，您一個人在醫院怎麽行？”
    周惠歌知道蘇霧是在擔心她，心裏暖洋洋的，卻又夾雜著一絲苦澀。
    她輕輕歎了口氣，猶豫片刻才開口：“我一個人其實可以的，隻是……”
    “這事本不該麻煩你的，但晨軒這孩子......”她歎了口氣，聲音帶著疲憊，“從小到大，他最聽你和阿爍的話。”
    提到周晨爍的名字時，周惠歌的嗓音不自覺地發顫。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滲出的淚光：“阿爍走後，晨軒表麵上懂事了不少，可很多事都悶在心裏，不願跟我說。”
    “這次……”周惠歌長歎口氣。
    蘇霧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問：“究竟是什麽事？”
    “他談戀愛了。”周惠歌有些難以開口，“人女孩父母找過來，說晨軒……強迫了人家。”這句話她壓低了聲音，像是用盡了力氣。
    說完這句話，她像是被抽走了力氣，但又堅定地搖頭：“可晨軒不是那樣的孩子！他從小就把你和阿爍當榜樣，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周惠歌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有些失控。
    “不可能，晨軒絕對不會做這種事。”蘇霧寬慰道，“這種事情馬虎不得，但也不會有家長拿自己女兒的名聲去汙蔑別人。”
    蘇霧冷靜思索了一下，“這樣，這家人的聯係方式給我，我去和他們溝通。”
    周惠歌聽到她的話，緊繃的肩膀終於稍稍放鬆，像是找到了依靠。
    她顫抖著握住蘇霧的手，聲音哽咽：“小蘇，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謝你。”
    蘇霧語氣溫柔卻堅定：“我以為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
    “是，是……”周惠歌望著眼前這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姑娘，眼眶再次濕潤，喃喃道：“一眨眼都這麽大了……要是阿爍還在……”
    話音未落，病房的門突然被猛地推開，周晨軒闖了進來，身後的陳知許拽著他的胳膊，卻怎麽也拉不住。
    周惠歌慌忙別過臉，抬手擦去眼角的淚痕。
    蘇霧敏銳地察覺到周晨軒和陳知許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她不動聲色地起身，細心地為周惠歌掖好被角，柔聲道：“您先好好休息。”
    轉身時，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短暫停留，隨即邁步向門外走去。
    周晨軒看著蘇霧麵無表情地走近，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衝動。
    他局促地攥緊了手中的盒飯袋子，看著蘇霧的冷臉，一股酸澀從心底蔓延。
    “把飯送進去”蘇霧經過他身邊時低聲說道，目光掃過他手中的盒飯，“送完出來，我們談談。”
    周晨軒欲言又止地看向蘇霧，最終還是沉默地提著盒飯走進病房。
    蘇霧一眼就注意到陳知許的衣領被扯得歪斜，領口皺皺巴巴的，顯然是被人用力拽過。
    她目光微沉，心裏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她沒說什麽，隻是從口袋裏摸出一顆薄荷糖，遞到陳知許麵前。
    “沒事吧？”她的指尖捏著糖紙微微晃了晃，帶著點安撫的意味。
    陳知許原本繃著臉，眼神冷峻，卻在看到糖的瞬間怔了一下。
    他伸手接過，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掌心，溫熱的觸感讓他心跳加速，連帶著胸口那股悶氣也散了大半。
    “你怎麽回來了？”周晨軒推門出來時，正撞見陳知許對著蘇霧微笑的模樣。
    他盯著陳知許手中那顆刺眼的糖，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揪住，酸澀的情緒在胸腔裏翻湧。
    “你……”
    蘇霧剛想開口，餘光瞥見陳知許還站在一旁，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陳知許察覺到周晨軒警惕的目光，上前擋在他跟蘇霧麵前，“是我喊姐姐回來的。”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多管閑事。”周晨軒看著將蘇霧護在身後的陳知許，沒有壓製住怒氣，“我是不是說過，不要打擾她 。”
    “周晨軒！”蘇霧厲聲喝止，生怕他在醫院鬧起來。
    周晨軒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望向蘇霧，眼眶瞬間泛紅，“你...…為了他喊我全名？”
    他的聲音裏帶著破碎的顫音，委屈和憤怒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他聲音啞得不成調，抬手狠狠蹭過眼角，心底的委屈越發不可收拾，“你是不是看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