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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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桌旁的氣氛越來越沉,嶽峰剛接過一份新的筆錄,隻掃了兩頁,臉色就又沉了幾分。
    後麵遞筆錄的候選人被這股低氣壓裹著,誰都看得出來,嶽峰的耐心正一點點被那些漏項、錯記的筆錄磨沒。
    直到一張新的筆錄落在嶽峰麵前。
    他本想習慣性地皺眉,可目光剛掃過字跡時卻頓了頓。
    卷麵幹淨得沒有絲毫塗改,現場方位圖標得清晰,連“辦公桌上書本文件的分類”這種細微物證都寫得明明白白。
    嶽峰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些,抬頭看向候在桌前的人。
    “名字,序號。”他的聲音依舊沒什麽溫度,卻少了之前的冷硬,竟然主動問起對方名字。
    “秦明宇。”男人的聲音如同他人一般沉穩,沒有絲毫怯意,“012。”
    因為嶽峰不一樣的態度,候在長桌兩側的候選人都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眼。
    見那位臉色最不好看的選拔官終於沒再皺眉,心裏都悄悄有了數。
    這人八成是過了關。
    蘇霧原本正低頭核對手裏的評分表,聽見這個名字時,也抬眼看向那個叫秦明宇的男人。
    他手裏捏著勘察時用的手套,神情從容,絲毫沒有剛考完的慌亂。
    旁邊的袁黎湊過來,聲音壓得極低,幾乎隻有兩人能聽見:“看來還是穩。”
    說著又低下頭,在評分表上快速寫了幾筆。
    說話間,秦明宇已經走到蘇霧桌前,將手裏剩餘的勘察材料按順序排好。
    遞向蘇霧時,目光甚至能平靜地與她對視,沒有躲閃,也沒有多餘的情緒。
    蘇霧到目前為止看了不少張遞材料的臉。
    有人瞥見她年輕的模樣,眼底藏著幾分輕視;有人被她的長相晃了神,被她發現才慌忙收回。
    但更多人則是帶著麵對選拔官的緊張,連說話都不太敢抬頭。
    可秦明宇卻不一樣
    沒有因她的年齡或外貌生出半分異樣情緒,也沒有半分考核後的局促。
    眼神裏沒有討好,也沒有不安,仿佛剛才完成的不是一場決定去留的考核,隻是做完了一件本該做的、再尋常不過的事。
    這份理所當然的淡然,讓蘇霧不禁多打量了他兩眼。
    不是因為好奇,更像是被他這份在壓力下依舊平穩的心態,多了幾分留意。
    她伸手接過秦明宇遞來的材料,在觸到紙張的瞬間,忽然開口問道:“你認識我嗎?”
    秦明宇走向袁黎的腳步頓住,沒有絲毫遲疑地抬眼看向她,目光認真得不含一點敷衍,“不認識。”
    蘇霧被這直白又坦蕩的回答逗笑了,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秦明宇也沒多停留,轉身走到袁黎的桌前,報上名字和序號完成登記。
    登記完更是轉身就走,不像前麵大多數人一樣留下再看看其他人的表現。
    袁黎側頭撞了撞蘇霧的胳膊,“對這個感興趣了?”
    蘇霧手裏正翻著秦明宇的現場筆錄,聞言隻是輕輕搖頭,沒承認也沒否認。
    坐在袁黎身旁的嚴曼將這一幕看在眼裏,此時剛好翻完手裏的現場平麵繪圖。
    “這孩子從筆試到現在,每一環都沒出過錯。“語氣裏帶著明顯的認可,”不管後麵還有多少人,他這份勘察材料,完全能當標準用。”
    “024號,向陽。”
    蘇霧手裏批閱材料的筆沒停,視線卻下意識抬了起來。
    恰好與向陽望過來的目光撞個正著。
    向陽先走到嶽峰桌前,將筆錄遞了過去。
    嶽峰低頭翻了兩頁,看完沒忍住點了點頭,顯然對這份答卷很滿意。
    接著,向陽邁步走到蘇霧麵前。
    遞材料時,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蘇霧臉上,沒有過分熾熱,藏著刻意壓製的隱忍。
    材料剛被蘇霧接住,他便立刻收回手,沒有半分逗留地走向一旁的袁黎。
    在簽到表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序號後,沒有急著離開。
    而是悄悄抬眼,飛快地看了蘇霧一眼。
    蘇霧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目光不自覺地跟隨。
    “這個叫向陽的,經驗很豐富啊。”嶽峰後知後覺的誇讚聲傳來,他把向陽的筆錄往蘇霧麵前推了推。
    語氣裏滿是肯定,“細節記的全,邏輯也清晰,比前麵不少人都強。”
    剛才向陽遞材料時那幾秒的對視,還有蘇霧目送對方離開的眼神,都沒逃過他的注意,“蘇警官,你們認識?”
    蘇霧伸手接過筆錄快速瀏覽一遍後,將筆錄遞給身旁的袁黎,沒打算隱瞞:
    “之前合作過。特案組經辦的第一起案子,當時是與向隊長對接。”
    嶽峰看著她神色坦蕩,又想起剛才向陽那副刻意避嫌的模樣,心裏隱約猜到兩人之間或許還有別的交集。
    但既然當事人不願多提,他也識趣地沒追問,伸手去接下一個候選人遞來的筆錄。
    原本他以為,有秦明宇的“標準”答卷在前,又有向陽的“優秀”答卷在後,之後的候選人就算達不到這個水準,也該差不到哪兒去。
    可目光剛落到新筆錄上,隻掃過第一行“現場方位未標注朝向”,他的眼神就頓住了。
    再往下翻,“指紋提取未記錄工具型號”“微量物證未標注發現時間”的錯漏密密麻麻,甚至連最基礎的現場繪圖都畫得歪歪扭扭,關鍵物證的位置更是標得混亂不堪。
    嶽峰的臉色一點點變了,眼神裏滿是不可置信。
    他實在沒料到,在秦明宇、向陽之後,會出現一份連基礎規範都沒達標的答卷。
    嶽峰視線落在桌前的候選人身上,這人他有印象,前兩輪筆試裏分數穩居前列,答題思路清晰又刁鑽。
    當時他還跟魏長河提過“這孩子理論功底紮實,也是個好苗子”。
    可眼下這份筆錄,跟之前的優秀表現簡直判若兩人,基礎的勘查規範錯漏百出,連最該注意的物證標注都混亂不堪。
    嶽峰視線在卷麵和候選人之間來回掃了兩圈,最後實在沒忍住,抬手扶了扶額,“前麵那麽穩,怎麽到現場勘察,反而犯這種低級錯誤?”
    候選人被他問得頭垂得更低,半天沒說出一句辯解的話。
    嶽峰看著他這副模樣,到了嘴邊的批評又咽了回去,隻是重重歎了口氣,把筆錄往桌上一放:
    “好好想想問題出在哪兒,光理論紮實是沒用的。”
    ——
    千裏之外的南州市,許景辭縮在折疊椅裏,連帽衛衣的帽子扣在頭上,隻露出小半張臉。
    他低著頭,群聊裏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彈出來。
    帽簷下漏出的幾縷藍綠色頭發格外紮眼,明明是張揚到近乎叛逆的顏色,落在他臉上卻莫名起了中和作用。
    他本就長著張顯小的臉,眉眼彎彎時帶著點未脫的稚氣。
    此刻那點藍綠色頭發在光線下,瞬間衝淡了乖巧感,添了幾分張揚不羈。
    “白老大,搞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