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何思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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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思宜站在貝楠家門外,遲遲沒有動作。
    眼前的大門和樓道裏其他住戶的沒什麽兩樣,可落在她眼裏,卻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抬起手要敲門。
    可離門還有半寸時,卻像被無形的力量拽住,硬生生頓在半空。
    她鼓不起勇氣敲下去,怕麵對貝楠,更怕踏入這個讓她渾身不自在、處處透著壓抑的家庭。
    糾結了半天,何思宜最終還是垂下手,轉身就想逃離這裏。
    可剛走出兩步,身後“哢噠”一聲,大門竟然開了。
    “這不是何思宜嘛?”一道帶著本地口音的女聲響起,語氣裏的嘲弄是那麽的刺耳。
    何思宜渾身一僵,聽到這聲音的瞬間,一股生理性的惡心感湧上喉嚨,心底隻有一個念頭:跑。
    可她想到貝楠已經好幾天沒露麵,還是咬著牙轉了身。
    “貝楠呢?”她努力挺直脊背,逼著自己直視對方,想讓語氣顯得鎮定。
    可在對方眼裏,這副模樣不過是紙老虎,一戳就破。
    女人上下打量著她,嘴角撇出尖酸的弧度,“你還敢來找她?你個偷東西的賊!”
    這話喊得又響又尖,嗓音粗糲刺耳,這一嗓子瞬間驚動了鄰居,好幾戶人家陸續打開門,探出頭來張望。
    被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何思宜臉頰一下就紅了。
    她本就臉皮薄,又是個沒出社會的小姑娘,被人當眾指著鼻子罵“小偷”,隻覺得血液都往臉上衝。
    “我沒有偷你們家的東西,”何思宜壓下心底翻湧的怒氣,刻意抬高聲音,試圖用老師的名號鎮住對方。
    “我今天是奉老師的要求,來看看貝楠為什麽沒上學。”
    那女人斜靠在門框上,臉上的嘲諷更濃,神情猙獰得像要吃人:“去去去!貝楠好得很,用不著你這個小偷假惺惺來關心!”
    說著,就要關上門。
    不知是哪來的勇氣,何思宜在門即將關上的瞬間,猛地衝上前,用肩膀死死抵住門板:
    “貝楠好幾天沒去學校了,是不是你們把她關起來了!”
    她使出全身力氣推著門,聲音沒忍住吼了出來,帶著少年人獨有的執拗。
    女人低聲咒罵了一句,非但沒繼續關門,反而猛地鬆開了手。
    何思宜沒料到她會突然卸力,重心不穩,“咚”地一聲摔在地上。
    膝蓋蹭過粗糙的地麵,瞬間傳來火辣辣的疼。
    她咬著牙沒讓眼淚掉下來,撐著地麵勉強起身,看著女人的眼神依舊倔強:
    “你們不讓貝楠上學,她的學費一分都退不了!把她關在家裏,錢全在學校白白浪費!”
    頓了頓,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聲音又提高了幾分,“我今天要是見不到貝楠,就報警說你們非法監禁!”
    周圍圍觀的鄰居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目光落在身上,女人看著不肯退讓的何思宜,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嘴裏罵罵咧咧地轉身進了屋,沒再管她。
    何思宜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低頭看向流血的膝蓋,一股委屈突然湧上心頭,鼻尖瞬間發酸。
    等圍觀的人見沒了熱鬧,陸續散去後,獨留她一個人站在門口。
    “你來幹什麽?”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何思宜猛地抬頭,看到貝楠站在台階上,眼淚差點沒忍住掉下來,卻還是嘴硬道:“我來犯賤。”
    她飛快地擦掉眼角的濕意,抬頭時,眼眶依舊紅紅的。
    貝楠伸出手想扶她,何思宜卻一把拍掉了她的手,動作帶著氣。
    被拍掉手的貝楠也不惱,隻是輕聲說:“下次別來了。”
    “我知道。”何思宜想挪動腳步,膝蓋的疼卻鑽心,她咬著牙強撐,“這是最後一次。”
    見貝楠半天沒說話,她抬頭盯著對方:“你就沒什麽話要跟我說?”
    貝楠依舊沉默,何思宜被這沉默氣得笑了,語氣裏帶著失望:
    “你真的是被人強迫了?還是說,這隻是你們家想騙錢的借口?”
    哪怕再生氣,她還是沒把話說得太直白,刻意換了委婉的說法。
    “這件事與你無關。”貝楠回頭瞥了眼屋內,確認沒人出來,語氣帶著催促,“你也別多管閑事了。”
    “是,我就是多管閑事!”何思宜氣得眼眶更紅,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
    “我就是不想看到有人步我的後塵!”
    她猛地從書包裏掏出貝楠落下的作業,狠狠拍進對方懷裏,“你就跟著他們繼續渾渾噩噩吧,他們早晚毀了你!”
    說完,她轉身就走,哪怕膝蓋疼得鑽心,也不肯放慢腳步,像是多待一秒都覺得煎熬。
    貝楠抱著懷裏的作業,看著何思宜一瘸一拐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完全不會的題目,眼底閃過愧疚,卻很快被她藏了起來。
    “對不起。”她對著那道背影,低聲說了一句注定傳不到何思宜耳中的道歉。
    許景辭頂著一頭亮眼的發色,穿件寬鬆的白色衛衣,渾身透著股少年氣,看著就像剛下課的大學生。
    他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看似在神遊,但目光卻悄悄留意著門口。
    很快,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四處掃視一圈,最終停在許景辭麵前,還拿出手機對照了下照片,“翻身做老大?”
    許景辭立刻揚起一抹張揚的笑,這笑容是他特意學高陽的,帶著股“欠嗖嗖”的勁兒,“神秘神?”
    對方確認是他,拉開椅子坐下,目光掃過許景辭的臉,隨口說道:“你這真人比照片上看著精神,不上鏡啊。”
    “不摘個口罩嗎?”許景辭把麵前沒動過的咖啡往對麵推了推,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試探。
    “神秘神”擺了擺手,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悶:“我的身份得保密,沒必要露臉。”
    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深色小布袋,放到許景辭麵前,“這裏麵會告訴你怎麽做,還有準備好的道具。”
    許景辭伸手就要打開布袋,卻被“神秘神”突然驚呼著按住手背:
    “你傻呀?這兒人多眼雜,回去再打開!”
    不遠處的另一張桌子旁,白覓塵和高陽各自端著一杯咖啡,慢條斯理地喝著。
    看到“神秘神”出現,白覓塵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
    “看著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高陽撐著下巴,小聲對身邊的白覓塵說,“你說,他會是我們要找的人嗎?剛才許景辭要開袋子,他那反應一驚一乍的,看著跟犯罪畫像裏的沉穩形象完全不搭邊。”
    “人不可貌相。”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紀予舟穿著咖啡館的服務生製服,端著一塊慕斯蛋糕放到他們桌上,說完便轉身端起另一杯備好的咖啡,朝著許景辭的桌子走去。
    許景辭看到紀予舟過來,趁著“神秘神”低頭整理口罩的間隙,飛快地將麵前的小布袋塞到紀予舟手裏。
    紀予舟接過布袋,轉身回到白覓塵那桌,將布袋順著咖啡杯推了過去。
    高陽在白覓塵的示意下打開布袋,看清裏麵的東西後,臉色瞬間變了。
    布袋裏除了張紙條,還帶著一小袋白色粉末,常年參與禁毒行動的他,一眼就認出那是毒品。
    白覓塵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放下咖啡杯,“開始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