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靜止。
    夢塌陷。
    烏塔被旋渦一樣的夢境卷走，隻來得及伸出一隻手。
    “路飛——！”
    聲音斷在意識之外。
    —
    他獨自墜入夢深層。
    沒有地，沒有天。
    隻有一片無邊的黑，像一張沒有終點的紙。
    夢神在這一層不說話，不唱歌，隻讓他看。
    第一幅畫麵展開：
    推進城戰役。
    他身披血甲，赤手空拳衝進第六層。
    艾斯倒在腳下，處刑已被宣布。
    而他在那天——打碎了整個推進城。
    不顧任何人阻攔，親手救下了艾斯。
    不是奇跡，是改變了命運。
    —
    第二幅畫麵裂開。
    司法島。
    那座象征“世界正義”的高塔在烈火中轟然倒塌。
    他站在最頂端，手裏提著“世界政府”的旗幟——撕成碎片丟進海裏。
    他沒喊“我來了”——他讓他們閉嘴。
    —
    第三幅畫麵浮現。
    東海的地圖徐徐展開。
    再接著是偉大航路、空島、七水之都、蛋糕島、和之國……
    每一塊島嶼都被他踏過、征服、點燃，然後寫上四個字：
    黑暗帝國。
    —
    “你是穿越者。”
    夢神的聲音終於出現，像水流滲入骨頭。
    “你帶著別的世界的記憶，打碎了這一個。”
    “推進城本該葬送艾斯，司法島本該嚇退世界。”
    “可你撕碎規則，讓舊秩序崩潰。”
    “你不是繼承尼卡。”
    “你篡改了尼卡。”
    —
    眼前浮現的，是他自己。
    穿著黑暗帝國的王袍，頭戴燃火王冠，披風如夜，背後是整片地圖。
    “你不再是拯救者。”
    “你是支配者。”
    —
    對麵的“自己”開口了。
    語氣低沉，鋒利到骨頭：
    “你救下了艾斯，但他不是自由的象征。”
    “你毀了司法島，卻用它建了自己的律法。”
    “你把世界從政府手裏搶過來，卻自己變成了帝王。”
    “蒙奇·d·路飛，你還配得上‘自由’嗎？”
    —
    砰！
    那麵“王之路飛”猛地一拳轟來，速度快如閃電。
    路飛抬手擋下，火焰激撞。
    可身體仍被震得後退數步。
    “……你是我最怕的那個人。”
    他喃喃。
    不是敵人，是自己。
    是那個他可能變成的樣子。
    —
    “你說我是篡改尼卡。”
    “也許我真不是那團火。”
    “可我問你一句。”
    路飛盯著影像中的“王路飛”，眼神愈發清晰：
    “你有沒有聽過人民的笑聲？”
    “他們跪著喊你陛下，可你知道他們什麽時候真的笑了嗎？”
    —
    王影沉默。
    “我救艾斯，是為了家。”
    “毀司法島，是為了讓羅賓能走出陰影。”
    “我建立黑暗帝國，不是為了讓世界聽我。”
    “是讓世界，再沒人敢讓我的人閉嘴。”
    —
    轟——！
    路飛猛然躍起，一拳火焰直擊那王影胸口。
    那片披著權力與正義的皮，被火燒穿。
    “我怕自己會變成你。”
    “但我更怕，什麽都不做。”
    —
    他落地，渾身傷痕，但雙目灼熱。
    “所以我才一直往前衝。”
    “不是因為我無所畏懼。”
    “是因為我怕，但我不能退。”
    —
    夢境震蕩。
    夢神·伊克蘇拉的印記在天上輕輕睜開。
    它終於認可了這個回答。
    —
    黑暗帝國之王，火焰未熄。
    夢神之門，緩緩打開。
    路飛立於夢神之門前，火焰在他拳頭上緩緩熄滅。
    他沒有回頭。
    夢神沒有說“通過”，也沒有說“失敗”。
    但那道門打開了，這就夠了。
    —
    另一邊，烏塔墜落得更深。
    她沒像路飛那樣被夢神召喚“審判”。
    她被丟進了自己的夢。
    沒有神。
    隻有她自己唱的歌，一遍一遍回響，像封閉牢籠，關著她不願觸碰的記憶。
    —
    一間空曠劇院。
    舞台上，一把紅發人的帽子被丟在地上。
    她坐在台下，一動不動。
    歌聲從天而降，卻沒人鼓掌。
    她張嘴唱了一句，又停下。
    因為她看到了——
    那天，香克斯留下她，獨自離開，她笑著揮手。
    可下一秒，整個舞台燃了。
    她明明笑著，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
    “我以為我唱歌，是為了世界。”
    “其實我一直唱，是為了讓他回來看我一次。”
    “可我唱到嗓子都破了，也沒人回來。”
    —
    烏塔站起身，緩緩走上舞台，踩過自己小時候唱歌的影子。
    燈光亮起，照著她孤單的背影。
    舞台盡頭，出現一麵鏡子。
    鏡中站著另一個她。
    不帶笑，不帶歌，眼神空空的。
    “你的歌聲救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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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知道嗎？”
    “你自己——從來沒被救過。”
    —
    她不願聽。
    閉上耳朵，跑下舞台，卻跌進無邊深海。
    她拚命掙紮，想遊上去。
    卻看見鏡中那個自己伸手按住水麵。
    “你用歌聲封住別人的痛。”
    “卻不準自己哭。”
    —
    烏塔終於喊了出來。
    聲音在夢中炸裂，水麵轟然碎開。
    她跪在破碎的海床上，第一次放聲痛哭。
    夢神不說話，它隻是讓她看清。
    —
    哭了多久，她不知道。
    當她站起來時，整個劇院空無一人，隻留下一道音符狀的門。
    她知道，夢神也認了她。
    不為她的歌聲。
    而是為她終於為自己唱了一次。
    —
    她走出門，與路飛在門外匯合。
    兩人對視，沒說話。
    但眼神都安靜了很多。
    夢神·伊克蘇拉的印記，緩緩落下兩道光環，一道停在烏塔額前，一道沒選人。
    貝加龐克在遠方遙感確認後，開口：
    “夢神承認兩位‘共鳴者’。”
    “宿主資格——烏塔，確認。”
    “第二候選者——未定。”
    路飛笑了：“它不想選我。”
    “我也沒打算當夢。”
    —
    烏塔輕聲說：“你是讓別人從夢裏醒來的人。”
    “我，是要繼續唱下去的。”
    他們站在夢神圖騰前。
    風起，夢退。
    現實世界回歸。
    船上的眾人看到那枚夢神印正式刻入烏塔肩後，旋律低鳴。
    三枚幻神，已然複蘇。
    火，風，夢。
    下一枚，沉在海底最深的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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