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次分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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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硯抱著枕頭站在書房門口時,牆上的古董掛鍾正好敲了十二下。那鍾是林晚意去年從拍賣會帶回來的,說是十八世紀法國宮廷匠人的傑作,花了他半年的研究經費。鍾聲沉悶,像被什麽堵住了喉嚨,每一聲都拖得老長,仿佛在嘲笑他的處境。
    林晚意倚在臥室門框上塗指甲油。她今天穿了件真絲睡袍,深紅色的,襯得皮膚像雪。鮮紅的甲油刷子在指尖遊走,動作嫻熟得像在給某件古董上釉。她吹了吹指甲,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個甜膩的弧度:"怎麽,我們的大鑒賞家終於學會鬧脾氣了?"
    沈硯沒接話。他懷裏那個鵝絨枕頭是去年他們在意大利買的,林晚意當時說這枕頭能讓人做好夢。現在想來真是諷刺——他這半年做的全是噩夢。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說得很平靜,就像在博物館給參觀者講解某件瓷器的年代特征。
    "靜一靜?"林晚意歪著頭,指甲油刷子在瓶口輕輕刮了刮,發出細微的聲響。她今天用的這瓶甲油是限量版,瓶身上燙金的法文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是因為今天中午在米其林餐廳看到我和陳董吃飯,還是因為昨晚我回來得太晚?"她眨眨眼,"或者是...上周三下午三點十七分,我在四季酒店2806號房待了四十二分鍾這件事?"
    沈硯的手指陷進枕頭裏。他記得那天自己正在修複一件宋代官窯,突然收到匿名短信,隻有一張照片和房間號。照片裏林晚意的珍珠耳環還是他送的生日禮物。
    "你監視我?"他聲音有點發抖。
    "哎呀,怎麽能叫監視呢?"林晚意輕笑,"這叫夫妻間的坦誠相待。"她晃了晃手機,"就像你現在站在這裏,我也知道十分鍾前你給張律師發了郵件谘詢離婚事宜。"
    沈硯猛地抬頭。那封郵件他明明用了加密通道。
    "別這麽驚訝嘛。"林晚意把玩著手機,"你那個加密軟件還是用我的附屬卡買的會員呢。"她突然湊近,身上昂貴的香水味撲麵而來,"想知道張律師怎麽回複的嗎?"她紅唇輕啟,一字一頓:""林女士持有您名下所有資產的實際控製權"。"
    沈硯轉身走進書房,砰地關上門。門鎖哢噠一聲,聽起來很結實,但他知道這扇門防不住她。就像他那些精心設計的密碼箱,在她麵前永遠形同虛設。
    門外傳來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由遠及近。林晚意沒敲門,直接擰開了門把手——她當然有所有房間的鑰匙。
    "沈硯。"她靠在門框上,指甲油已經塗好了,十指鮮紅得像剛摘下的玫瑰花瓣,"你知不知道,分房睡是婚姻破裂的第一步?"
    沈硯正在整理沙發床。這套真皮沙發是林晚意上個月剛換的,據說是某個北歐設計師的限量款。他頭也不抬:"我以為我們的婚姻早就破裂了。"
    "破裂?"林晚意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我們昨天還在慈善晚宴上當眾接吻呢。"她走進來,高跟鞋在地毯上留下淺淺的凹痕,"《金融時報》的記者拍得可清楚了,標題我都想好了——"學界伉儷詮釋真愛"。"
    沈硯把枕頭重重摔在沙發上。那個印著他們結婚紀念日的手工刺繡在燈光下格外刺眼。
    "生氣了?"林晚意眼睛亮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文物。她走到沈硯麵前,高跟鞋尖輕輕踢了踢他的小腿:"別鬧了,回去睡覺。"
    "我睡這兒。"
    "不行。"
    "為什麽?"
    "因為我不允許。"她彎腰,紅唇幾乎貼上他的耳垂,呼出的熱氣帶著香檳的味道,"你是我的丈夫,就得睡在我的床上。"
    沈硯終於抬頭看她。林晚意的睫毛膏刷得很完美,一根根分明,眼角微微上挑,像隻饜足的貓。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也是這樣微微仰著臉,說對他的宋代瓷器研究很感興趣。那時候她的眼睛裏還有光,現在隻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黑。
    "你的床?"他聲音很輕,"還是你和別人的床?"
    林晚意眯了眯眼。這個表情沈硯很熟悉——每次拍賣會上遇到心儀的藏品,她都會這樣眯起眼睛。下一秒,她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不輕不重,像逗弄一隻不聽話的寵物:"吃醋了?"
    沈硯別開臉,她的指甲在他皮膚上留下幾道淺淺的紅痕。
    "你要是真介意..."林晚意不依不饒地湊近,紅唇幾乎貼上他的,"下次可以一起來啊。"
    空氣凝固了一秒。
    沈硯猛地站起身,差點撞到她。林晚意踉蹌了一下,高跟鞋一崴,整個人向後倒去。沈硯下意識伸手去扶,卻在碰到她手臂的瞬間僵住了。最後林晚意自己扶住了書架,站穩後反而笑得更加燦爛:"哇,生氣了?真難得。"
    書架上的古董擺件因為剛才的晃動微微搖晃。那是個明代的青花瓷瓶,林晚意去年生日時他送的。現在瓶身上映出兩人扭曲的倒影,像幅荒誕的現代派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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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意。"沈硯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她眨了眨眼,故作天真,"我就想讓你像以前一樣,乖乖的,愛我,寵我,不管我做什麽都包容我。"她伸手整理他的衣領,動作溫柔得像在擦拭某件珍貴文物。
    "然後繼續看著你和別人上床?"
    "哎呀,那隻是玩玩嘛。"她擺擺手,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我又不會離婚,你急什麽?"
    沈硯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笑了,笑得有點諷刺:"你真惡心。"
    林晚意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複如常。她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睡袍的腰帶,語氣輕飄飄的:"惡心就惡心吧,反正你也逃不掉。"
    說完,她轉身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幾乎沒聲音。走到門口時,她忽然回頭,衝他嫣然一笑:"對了,書房沒裝暖氣,晚上冷的話..."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記得回來求我。"
    門關上了。
    沈硯站在原地,盯著那扇雕花的實木門看了很久。門把手是黃銅的,擦得很亮,能照出他扭曲的臉。他突然想起上個月在拍賣會上見過的一個明代銅鏡,背麵刻著"長相思"三個字。當時林晚意還說這鏡子真浪漫,非要買下來放在臥室。現在想來,真是諷刺至極。
    窗外,夜風呼嘯著拍打玻璃。那扇落地窗是林晚意特意定製的,說是能防紫外線,保護他的古籍不被曬傷。現在窗外的樹影在風中張牙舞爪,像某種無聲的嘲笑。
    沈硯緩緩坐回沙發上。他伸手摸了摸枕頭,布料冰涼。沙發床的皮革散發著淡淡的護理劑味道,和林晚意梳妝台上那些天價麵霜的氣息如出一轍。他躺下來,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那是施華洛世奇的定製款,每個切麵都能折射出不同的光,晃得人眼睛疼。
    枕頭下有什麽東西硌到了他的後腦勺。沈硯伸手摸出來,是一枚珍珠耳環——和林晚意今天戴的那對一模一樣。他想起上周在酒店客房撿到的那隻,突然覺得胃裏一陣翻湧。
    吊燈的光太刺眼了。沈硯伸手去摸牆上的開關,卻摸到了一個冰涼的小物件——是書房的溫度控製器。液晶屏上顯示16c,旁邊還有個笑臉符號。他記得林晚意說過,這個智能係統能遠程控製每個房間的溫度。
    沈硯突然笑了。他起身從書架上取下一本《中國古代瓷器鑒賞》,翻到第237頁,取出夾在那裏的備用手機。屏幕亮起,一條新消息赫然在目:"東西已準備好,隨時可以行動。"
    他刪掉消息,把手機藏回書裏。轉頭看向窗外,月亮不知什麽時候被雲遮住了,隻剩下一片模糊的光暈。像極了那件被他失手打碎的哥窯瓷,殘缺不全,卻依然美麗。
    書房確實很冷。沈硯裹緊了睡袍,突然想起林晚意臨走時說的話。求她?他望著牆上那幅他們的結婚照,照片裏的林晚意笑靨如花,而他站在旁邊,像個被精心包裝的展品。
    睡意全無。沈硯起身走到書桌前,打開台燈。燈光下,那份還沒簽完的文物鑒定報告靜靜躺著。他拿起鋼筆,筆尖在紙上停留了許久,最後洇出一團墨跡,像朵醜陋的花。
    走廊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沈硯立刻關掉台燈,屏住呼吸。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了,接著是鑰匙轉動的聲音。門開了一條縫,走廊的燈光漏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
    "還沒睡?"林晚意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沈硯沒回答。他聽見她輕輕歎了口氣,然後是窸窸窣窣的聲響。一條羊毛毯被扔了進來,正好落在他腿上。
    "別感冒了。"她說,"明天還要出席基金會的晚宴呢。"
    門又關上了。沈硯摸著那條毯子,手感柔軟得像林晚意那些真絲睡衣。他想起他們剛結婚時,有次他熬夜寫論文,她也是這樣悄悄給他披上毯子。那時候她的眼睛裏還有溫度,不像現在,隻剩下一片精致的冰冷。
    毯子很暖和,但沈硯隻覺得渾身發冷。他看向窗外,月亮又從雲層裏鑽出來了,冷冷地照著這個精致的牢籠。他突然想起昨天在博物館看到的那件青銅器,上麵刻著的銘文:"子子孫孫永寶用"。
    多諷刺啊。他想。有些東西,注定要被永遠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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