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凱撒的爪子在大理石地麵上劃出四道細長的水痕。這條價值六十八萬的賽級杜賓犬歪著腦袋，耳朵像雷達天線般轉動著，最終選擇蹲坐下來舔舐自己前爪上並不存在的傷口。
    "凱撒！"林晚意的高跟鞋跟在地麵敲出機槍掃射般的節奏，uboutin的紅底在陽光下像濺血的凶器，"我付了十二萬訓練費！"
    沈硯的睫毛在明代嘉靖年間的青花瓷圖錄上方投下蛛網般的陰影。自從上個月這條畜生被裝在水晶鑲嵌的定製犬籠裏送進別墅，林晚意就推掉了所有慈善晚宴，每天穿著gui馬術裝在後院訓練它"護衛技能"——具體表現為對著他的等身照片練習鎖喉。
    "或許它把靜態目標當成了裝飾畫。"沈硯翻過一頁，泛黃的宣紙發出秋葉般的脆響，"建議你把我的襯衫掛在跑步機上，再噴點古龍水。"
    林晚意的嘴角突然扭曲成拍賣會上看到贗品時的弧度。這個笑容讓凱撒的尾巴瞬間夾進後腿，也讓沈硯指節泛出青瓷開片似的蒼白。她彎腰時，dior高定裙擺上的水晶綴飾叮當作響，從冰裂紋紫檀茶幾下層取出一隻真空密封袋。
    "記得這個嗎？"她晃了晃暗紅色的肉塊，指甲上的鑽石在肌理間折射出詭異的光，"你親自從神戶空運來的a5和牛。"鑲著紅寶石的指甲劃開密封條時，血腥味立刻在恒溫23度的空調房裏彌漫開來，"現在它是你的行刑官。"
    沈硯合上書的聲音像斷頭台的鍘刀落下。凱撒的尾巴在地麵掃出扇形痕跡，當林晚意把肉塊拋到他腳邊時，狗嘴裏的涎水滴在了蘇富比去年秋拍得來的十六世紀波斯地毯上，暈開一朵深色的花。
    2.
    "咬他！"林晚意的聲音突然拔高到像拍賣槌敲碎玻璃的脆響。
    凱撒的獠牙在枝形吊燈下泛著哥窯冰裂紋的冷光。沈硯注視著那雙逐漸收縮成波斯貓眼石的瞳孔，突然想起上個月流拍的那隻成化鬥彩雞缸杯——也是這種瀕臨破碎的釉色。
    "汪！"
    四十五公斤的肌肉組織騰空而起時，沈硯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隻有溫熱的鼻息噴在膝蓋處。睜開眼時，凱撒正用鼻子把牛排往他拖鞋上拱，尾巴搖得像地震儀上的指針。
    "看來德國訓犬師沒教食物鏈排序問題。"沈硯用書脊輕輕推開狗鼻子。凱撒立即翻身露出戴著卡地亞項圈的腹部，活像拍賣會上突然撤拍的藏品。
    林晚意摔碎了手邊的江戶切子威士忌杯。飛濺的冰塊在沈硯褲腳留下深色水漬，凱撒卻箭一般竄到沙發背後，撞翻了乾隆年間的粉彩花瓶——上周剛用它插過林晚意情夫送的白玫瑰。
        沈硯抬手做了個博物館保管員整理藏品時的手勢："它的血統證書顯示護衛本能評級是a++。"
    "所以？"
    "所以它在保護真正的主人。"沈硯解開被扯歪的寶格麗袖扣，"從你手裏。"
    3.
    林晚意抓起古董電話機砸向凱撒時，杜賓犬敏捷地叼起牛排躲到沈硯腿後。當她又掄起波斯銅壺——去年在迪拜用三輛奔馳換的——沈硯突然站直身子，這個動作讓凱撒立刻貼著他的小腿肌肉繃成拉滿的弓弦。
    "提醒你。"沈硯的聲音像大英博物館的防彈玻璃展櫃，"蘇富比下期目錄預留了"意外傷亡的賽級杜賓犬標本"專欄。"
    林晚意的手懸在半空。陽光透過銅壺的阿拉伯紋飾，在她臉上投下鐵窗般的陰影。凱撒趁機把牛排推到沈硯腳邊，獻寶似的用濕潤的鼻頭碰了碰他的腳踝。
    "吃吧。"沈硯用鞋尖撥了撥肉塊，"當離婚協議上的開胃菜。"
    林晚意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讓施華洛世奇水晶吊燈的墜子相互碰撞。她甩開銅壺的動作太猛，百達翡麗腕表的表帶勾住了沈硯的襯衫紐扣。當他們被迫貼近到能數清彼此睫毛時，凱撒警惕地擠進兩人之間，呼出的熱氣在林晚意鎖骨處凝成細小的水珠。
    "知道嗎？"她嗬出的氣息帶著蘇格蘭單一麥芽威士忌的泥煤味，"我突然覺得鱷魚皮更配birkin包。"
    她解開鉑金表扣轉身離去時，沈硯注意到她後頸的汗毛像受驚的刺蝟般豎起——那是凱撒盯著她脊椎時噴出的鼻息造成的。狗現在緊貼著他的小腿，那塊被冷落的牛排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中央，像某場荒誕拍賣會的流拍品。
    4.
    當管家端著鎏金茶盤進來時，看見男主人正用喬治傑生銀質餐刀給杜賓犬切牛排，而本該在定製犬舍的鹿角咬膠，此刻正躺在女主人的fendi皮草靠墊上，沾著可疑的口水。
    "夫人吩咐把凱撒的晚餐換成素食。"管家盯著地毯上的血漬，聲音像被拍賣師附身，"另外，鱷魚養殖場的人十分鍾前來電確認訂單。"
    沈硯把最後一塊肉喂進凱撒嘴裏："告訴他們需要雙人份。"
    窗外突然傳來跑車的轟鳴，林晚意的法拉利像憤怒的鬥牛般衝出車庫。凱撒立刻撲到落地窗前，爪子搭在防彈玻璃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沈硯慢慢走到酒櫃前，取出一瓶沒開封的麥卡倫25年。
    "敬新成員。"他對著狗舉起水晶杯，琥珀色的酒液在陽光下像融化的琥珀，"歡迎來到馬戲團。"
    凱撒響亮地"汪"了一聲，尾巴掃倒了玄關處的漢代陶俑。沈硯沒有去扶，隻是注視著酒液中自己的倒影——扭曲得像麵哈哈鏡。遠處傳來林晚意急刹車時輪胎摩擦地麵的尖叫，接著是連續的車喇叭聲，仿佛某種不甘心的詛咒。
    "知道為什麽狗比人可靠嗎？"沈硯蹲下來撓著凱撒的下巴，狗舒服得發出小型引擎般的呼嚕聲，"它們永遠不會假裝愛你。"
    凱撒突然豎起耳朵，衝向大門的方向。透過落地窗，可以看見林晚意正站在庭院裏打電話，另一隻手攥著汽車鑰匙，指節發白。狗隔著玻璃對她齜牙，表情和昨天沈硯在浴室鏡子裏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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