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死了我放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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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硯病了。
    高燒40度,渾身滾燙得像剛從窯裏燒出來的青花瓷,還是那種火候過猛、隨時可能裂開的殘次品。他躺在客房的床上——自從上個月"那場鬧劇"後,林晚意就禁止他進主臥——盯著天花板上繁複的歐式雕花,數到第387朵玫瑰時,房門被推開了。
    "還沒死呢?"
    林晚意的聲音帶著剛做完spa的慵懶,飄進來的時候還混著一股鳶尾花香水味。沈硯沒動,隻是眨了眨眼,視線模糊地看見她倚在門框上,一襲絲綢睡袍,手裏還端著杯紅酒,像是在參加什麽上流社會的病人觀賞會。
    "真遺憾。"她抿了一口酒,鮮紅的唇印留在杯沿,"我連煙花都訂好了。"
    沈硯想笑,但喉嚨裏像塞了把燒紅的炭,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什麽顏色?"
    "當然是紅色,配你燒成這樣多應景。"她晃著酒杯走進來,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沒聲音,但沈硯還是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她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冰涼的美甲劃過皮膚,像毒蛇的信子。"嘖,真燙。"她嫌棄地皺眉,卻突然笑起來,"你說,要是現在把你的腦袋敲開,會不會直接蒸熟?"
    沈硯閉上眼睛:"...試試?"
    林晚意輕笑,收回手,從睡袍口袋裏掏出手機,對著他慘白的臉"哢嚓"拍了一張。"發朋友圈,"她低頭打字,念出聲,""老公生病了,好心疼~"......配個哭泣的表情,怎麽樣?"
    沈硯沒理她,翻了個身,把被子裹緊。背後傳來她誇張的歎氣:"真沒勁,以前我發這種,你還會在底下評論"愛你老婆"呢。"
    "現在也可以。"他悶聲說,"隻要你把手機給我,我替你寫八百字小作文。"
    林晚意踢了踢床腳:"喂,轉過來。"
    沈硯不動。
    "我數到三,"她的聲音冷下來,"一..."
    沈硯慢吞吞地轉回來,看見她正用紅酒在床頭櫃上畫圈,像在搞什麽邪教儀式。"喝藥。"她指了指桌上那杯黑乎乎的東西。
    沈硯瞥了一眼:"...你下毒了?"
    "是啊,砒霜拌鶴頂紅,喝下去三秒暴斃。"她翻個白眼,"趕緊的,別耽誤我晚上約會。"
    沈硯撐起身子,端起杯子一飲而盡,苦得頭皮發麻。林晚意突然湊近,近到他能數清她睫毛的根數。"知道為什麽親自喂你嗎?"她壓低聲音,"怕你裝病偷偷倒掉——上次的維生素片,你在馬桶水箱裏藏了半瓶吧?"
    沈硯嗆了一下,藥汁從嘴角溢出來。林晚意用拇指抹掉,順手蹭在他睡衣上。"乖,"她拍拍他的臉,"別死啊,葬禮很貴的。"
    說完,她起身離開,睡袍帶起一陣香風。到門口時又回頭:"對了,張醫生說你這是病毒性流感,會傳染。"
    沈硯啞著嗓子:"所以?"
    "所以我這周睡城南公寓。"她眨眨眼,"剛好陳公子回國了,他說想嚐嚐我新學的惠靈頓牛排...你知道的,男人嘛,就愛趁虛而入。"
    門關上了。
    沈硯盯著天花板,突然笑起來,越笑越厲害,最後蜷成一團咳嗽。床頭櫃上,她忘帶走的紅酒杯底,殘留著一抹口紅印。像血。
    三小時後,沈硯被敲門聲驚醒。
    "先生,該吃藥了。"管家老周站在門口,手裏端著新的藥碗。沈硯撐起身子,發現床頭櫃上的紅酒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盒退燒貼和體溫計。
    "夫人吩咐的。"老周把藥遞給他,眼神閃爍,"她說...如果您半夜死了,會影響她明天的早餐胃口。"
    沈硯接過藥碗,突然問:"煙花真的訂了?"
    老周的表情僵了一瞬:"...是,明天晚上八點,濱江公園。"
    "什麽規格?"
    "呃...三萬響的"普天同慶"禮花彈,帶ed字幕的那種。"老周擦了擦汗,"夫人說...說..."
    "說什麽?"
    "說如果您撐到明晚,就改成慶祝您大病初愈。"
    沈硯把藥喝完,苦得舌尖發麻。老周欲言又止地站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先生,您要不要...給夫人打個電話?她剛才問我要了陳公子的航班號。"
    "不用。"沈硯躺回去,"記得提醒她,惠靈頓牛排的酥皮要用鴨油,她上次做的太幹。"
    老周歎氣離開後,沈硯摸出藏在枕頭下的手機。屏幕上有條未讀短信:【城南公寓2801,密碼是你生日倒過來。帶好相機。——k】
    他刪掉短信,望向窗外。夜色裏,林氏集團的ed廣告牌正在播放新品香水廣告,林晚意的臉在霓虹中若隱若現,紅唇微啟,說著廣告詞:"...致命的誘惑。"
    沈硯突然想起結婚那天,她也是這樣塗著豔紅的口紅,在宣誓時偷偷掐他手心:"沈硯,你永遠都是我的。"當時他以為這是情話,現在才明白是詛咒。
    淩晨三點,燒終於退了些。沈硯爬起來,從衣櫃暗格裏取出一個文件袋。裏麵有他這半年收集的所有東西:林晚意和不同男人的親密照片,她轉移資產的證據,甚至還有她指使人舉報自己學術造假的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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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底下是一張去雲南的單程票,明天下午三點的航班。
    他正要把文件袋塞回去,突然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
    "驚喜嗎?"林晚意倚在門口,睡袍換成了緊身連衣裙,手裏晃著車鑰匙,"陳公子航班取消了...所以我想了想,還是回來看你死沒死。"
    沈硯迅速把文件袋塞進被子裏,但已經晚了。她的目光落在衣櫃暗格上,嘴角慢慢揚起:"啊啦...我的小老鼠,終於學會藏東西了?"
    她踩著高跟鞋走過來,每一聲都像踩在沈硯神經上。就在她伸手要掀被子的瞬間,沈硯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裝什麽裝。"林晚意冷笑,但還是下意識摸了摸他額頭,"...嘖,怎麽更燙了。"
    沈硯抓住她手腕,聲音虛弱:"...別走。"
    林晚意愣住了。這是半年來他第一次示弱。
    "我夢見..."沈硯閉著眼,睫毛顫抖,"夢見你真的給我辦葬禮...來了好多人,都在笑。"
    林晚意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抽出手:"神經病。"但她沒走,而是拿起床頭的水壺倒了杯水,"吃藥,然後睡覺。明早我要看見你活著。"
    沈硯乖乖吞下藥片。林晚意站在窗前點了支煙,猩紅的煙頭在黑暗裏明滅。
    "知道為什麽選紅色煙花嗎?"她突然問。
    沈硯搖頭。
    "因為..."她吐了個煙圈,笑了,"紅色最配你吐血的樣子啊。"
    說完她就走了,但這次沒關嚴門。沈硯聽見她在走廊上打電話:"...對,取消煙花訂單...不,不是因為他要死了...是因為我突然想到,他配不上這麽貴的葬禮..."
    腳步聲遠去後,沈硯從被子裏摸出文件袋,發現邊緣沾了血跡——是他剛才咳嗽時咬破的嘴唇。
    他輕輕擦掉血跡,突然笑了。這場病來得真是時候。林晚意永遠不會知道,那些"高燒咳嗽"和"虛弱",有多少是拜他偷偷服用的藥物所賜。
    窗外的廣告牌換成了珠寶廣告,模特戴著鐐銬形狀的項鏈,廣告語閃爍:"永恒的束縛"。
    沈硯把機票撕成碎片,衝進馬桶。雲南太近了,他需要更遠的地方。
    最好是,連煙花都照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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