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那就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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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沈硯坐在書房的古董搖椅上,指尖輕輕敲擊著紅木扶手。窗外是林晚意精心打理的玫瑰園,那些豔紅的花朵在月光下像一灘灘凝固的血。他低頭看著掌心裏那幾粒白色藥片,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玩意兒比林晚意收藏的那些天價珠寶還要小,卻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瑞士進口,強效助眠..."他念著藥瓶上的標簽,輕笑一聲,"怎麽不幹脆寫"豪門怨夫專用"?"
書桌上攤著本《明清瓷器鑒賞》,是他明天要在大學講座用的資料。沈硯隨手翻了翻,在"永樂青花"那一頁夾了張便簽:「如果我死了,請把這本送給張教授——他惦記三年了。」
廚房傳來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響,接著是林晚意帶著醉意的哼唱。今晚她應該很盡興——那位新晉鋼琴家不僅手指修長,據說腰也很軟。沈硯想起晚餐時她脖子上那個曖昧的紅痕,像枚勝利勳章似的耀武揚威。
"硯哥——"她的聲音甜得能滴出蜜,"幫我拿杯冰酒好不好?"
沈硯慢條斯理地把藥片倒在掌心,數了二十粒。他特意選了林晚意最貴的那支波爾多,看著白色藥片在暗紅酒液裏緩緩下沉,像一群赴死的白蟻。
"給。"他遞過酒杯時,無名指上的婚戒在燈光下閃了閃。
林晚意接過來就喝了一大口,鮮紅的酒漬沾在唇角:"味道有點..."
"82年的安眠藥。"沈硯貼心解釋,"你去年拍的那箱。"
她突然大笑起來,塗著丹蔻的手指劃過他喉結:"要是真能毒死你就好了。"
2)
主臥的浴室大得能開派對。沈硯放水時特意選了林晚意最喜歡的玫瑰精油,香得嗆人。他脫掉襯衫時瞥見鏡子裏肋骨分明的身體——自從發現那些照片後,他瘦了整整十二斤。
"真可惜。"他對著鏡子喃喃,"這副皮囊明明還能騙不少小姑娘。"
浴缸邊的手機突然震動。是博物館實習生發來的消息:「沈老師,明天講座的ppt需要修改嗎?」
沈硯想了想,回複:「改成《宋代官窯的毀滅性修複》吧,更應景。」
水溫剛好。他像進行某種儀式般,把剩下的藥片排在水晶肥皂碟上。十片?可能會變成植物人。二十片?也許能趕上明早的晨間新聞——《著名鑒賞家意外服藥過量》。三十片?...
"硯哥?"林晚意突然敲門,"我要用卸妝儀。"
沈硯迅速把藥片掃進掌心:"在用浴室。"
"五分鍾。"她的高跟鞋聲遠去了。
他望著掌心裏半融化的藥片,突然想起他們婚禮那天。林晚意穿著vera ang的婚紗,在宣誓時偷偷用指甲掐他手心:"你敢背叛我,我就把你收藏的那些破瓶子全砸了。"
現在想想,該被砸的也許是他自己。
3)
藥效比想象中來得快。沈硯數到第七塊浴室瓷磚時,那些金絲鑲嵌的線條開始扭曲成蛇。他試著抬起手臂,發現手指已經無法並攏——這讓他想起上周鑒定過的那隻碎裂的成化鬥彩雞缸杯。
"真狼狽..."他聽見自己含糊的嘟囔。
浴缸邊緣挨了重重一腳,昂貴的陶瓷發出哀鳴。沈硯想笑,結果吐出一串泡泡。他感覺有人揪著他濕漉漉的頭發把他拎起來,玫瑰香精混著血腥味湧進鼻腔。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他聽見林晚意帶著笑意的聲音:"別閉眼呀,發朋友圈要湊九宮格呢。"
4)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裏混著c n°5。沈硯睜開眼時,首先看到的是心電監護儀上跳動的綠線,然後是林晚意正在塗指甲油的手——鮮紅得像剛剖開過什麽活物。
"洗胃的管子有拇指粗呢。"她吹了吹指甲,"護士說你吐的時候像噴泉。"
沈硯試著動了動手指,發現左手腕上除了留置針,還被係了條愛馬仕絲巾。
"防自殺手環。"林晚意晃了晃自己腕上同款,"最新季的。"
窗外天色微明。沈硯盯著天花板:"怎麽發現的?"
"笨蛋。"她突然湊近,香水味嗆得他咳嗽,"你忘了我在浴缸裏裝了動作感應器?"舉起手機給他看監控截圖,"你滑下去的樣子特別像..."
"像你養的那條溺水的老狗?"
林晚意的笑容僵了一秒,隨即更燦爛地笑起來:"所以我才舍不得你死啊。"
5)
出院那天陽光刺眼。林晚意親自開著那台定製版勞斯萊斯來接他,車牌號是他生日——當然,行車證上是她的名字。
"張醫生說這些藥你每天都要吃。"她扔過來一個印著卡通圖案的藥盒,"抗抑鬱的。"
沈硯看著藥片上刻著的"y"字母,突然笑了:"定製的?"
"專門為你刻的。"她踩下油門,"下次再吞,記得選字母朝上,比較優雅。"
車經過跨江大橋時,沈硯搖下車窗。江風把他手裏的出院單據吹得嘩嘩響,像群垂死掙紮的白鴿。
"如果那天我真死了,"他突然問,"你會把我的骨灰做成鑽石嗎?"
林晚意猛打方向盤停在應急車道。她轉身盯著他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扯開他襯衫紐扣——鎖骨下方還留著洗胃管的淤青。
"會啊。"她冰涼的指尖按在那些淤痕上,"鑲在項圈上,天天戴著。"
當車重新匯入車流時,沈硯悄悄鬆開掌心。三十片抗抑鬱藥隨風散進江裏,像一場小小的、無人在意的葬禮。
窗外廣告牌閃過某珠寶品牌的巨幅標語:永恒的愛,始於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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