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違規闖入
    天台的鐵門本該是鎖著的。
    鏽跡斑斑的鎖鏈垂在地上，斷口整齊得像被什麽利器剪過——事實上，蘇婷確實從花店後廚順了一把園藝剪，專門用來對付這種礙事的障礙物。
    "傻子，快點！"她拽著沈藝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胳膊卸下來。沈藝踉蹌兩步，保溫杯裏的枸杞茶晃出一半，潑在襯衫上，暈開一片橘紅色的水漬。
    "這件是蘇晴昨天剛洗的。"他低頭看著那片汙漬，語氣平靜，但尾音微妙地拖長了半秒。
    蘇婷回頭瞥了一眼，滿不在乎地咧嘴一笑："怕什麽？反正你穿什麽都像博物館裏偷跑出來的。"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領，"看看這扣子，扣到最上麵一顆，你是要參加葬禮還是怎麽著？"
    沈藝沒回答，隻是默默把被她扯鬆的領口重新係好。
    夜風呼嘯著灌進天台，蘇婷的藍色短發被吹得炸開，像團燃燒的鬼火。她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欄杆邊，半個身子探出去，嚇得沈藝一把抓住她的後衣領。
    "根據建築安全條例，"他的聲音在風裏顯得格外冷靜，"這個欄杆的承重上限是——"
    "閉嘴吧你！"蘇婷回頭瞪他，眼睛在夜色裏亮得驚人，"快看！今晚星星超多！"
    沈藝扶了扶眼鏡——那是蘇晴上周給他配的，黑色細框，鏡腿上纏著幾圈透明膠帶，因為被蘇婷"不小心"坐彎過三次。他抬頭望向夜空，表情嚴肅得像在實驗室分析數據。
    "根據光汙染指數，理論上這裏肉眼可見的恒星不超過27顆。"他停頓一下，補充道，"而且其中6顆是飛機。"
    蘇婷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浪漫過敏是吧？"
    沈藝被拍得往前踉蹌半步，差點撞上欄杆。他扶穩眼鏡，突然指著遠處一個閃爍的光點："那顆是國際空間站，預計三分鍾後會經過——"
    "啊啊啊煩死了！"蘇婷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我帶你來看星星，不是來上天文課的！"
    她的掌心沾著樓下燒烤攤的辣椒粉，沈藝的嘴唇立刻火辣辣地燒起來。他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掃過她的手腕。
    蘇婷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縮回手。
    夜風突然安靜了一秒。
    2）星座大作戰
    五分鍾後，蘇婷已經用口紅在天台水泥地上畫完了十二星座示意圖。
    "這是雙子座！"她踩著自己畫的歪扭火柴人，紅色靴底蹭花了圖案，"就是我跟我姐！這是巨蟹座——"她指著一團螃蟹狀塗鴉，"就是你！呆頭呆腦橫著走！"
    沈藝蹲下來，撿了塊石子給螃蟹添上兩條腿："甲殼類動物其實有十隻足。"
    "重點是這個嗎？！"蘇婷抓狂地搶過石子，往遠處一扔——石子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精準命中樓下水果攤的遮陽棚。
    黑暗中傳來老板的怒吼："哪個小兔崽子？！"
    兩人同時縮脖子。沈藝條件反射地把蘇婷往陰影裏拽，她趁機整個人貼在他背上，憋笑憋得渾身發抖。
    "你心跳好快哦。"她突然說。
    沈藝沉默三秒："你在摸我胃。"
    蘇婷訕訕地收回手，轉而揪住他的衣角："那你說，天上最亮的那顆是什麽？"
    沈藝抬頭，鏡片反射著星光："金星。"
    "騙人！金星不是應該在——"
    "現在是昏星時段，視星等約4.4，方位角——"
    "停！"蘇婷一把拽下他的眼鏡，"現在再看！"
    失去眼鏡的沈藝茫然地眨了眨眼，整張臉突然變得柔軟起來。他眯著眼看向夜空，猶豫地說："……路燈？"
    蘇婷爆發出一陣大笑，差點從欄杆上翻下去。沈藝手忙腳亂地扶住她，手指不小心纏進她亂糟糟的藍發裏。
    "疼疼疼！"蘇婷齜牙咧嘴，"鬆手啊傻子！"
    沈藝立刻鬆開，卻帶下來幾根藍色發絲，纏在他修長的手指上，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兩人盯著那幾根頭發，一時無言。
    樓下突然傳來水果攤老板的咒罵："讓我逮到非打斷你們的腿！"
    沈藝迅速把頭發塞進口袋，低聲道："根據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條——"
    "跑啊！"蘇婷拽著他就往樓梯口衝。
    3）心跳實驗
    他們最終躲在空調外機後麵喘氣。蘇婷的膝蓋擦破了皮，沈藝的襯衫扣子崩飛了一顆。
    "都怪你跑太慢！"蘇婷氣喘籲籲地指責。
    沈藝認真反駁："根據運動力學，是你起跑加速度——"
    蘇婷直接捂住他的嘴。這次她記得先在自己褲子上擦了擦手。
    夜風漸漸平息，星空變得清晰起來。蘇婷不知從哪摸出兩罐啤酒，塞給沈藝一罐："喝！"
    沈藝盯著啤酒罐看了三秒："酒精會損傷腦神經，而我的記憶功能已經——"
    "閉嘴吧你！"蘇婷拉開拉環，泡沫噴了兩人一身。
    他們並排躺在蘇婷偷來的瑜伽墊上——準確地說，是沈藝平躺成木乃伊狀，蘇婷像隻八爪魚橫占四分之三麵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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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你以前跟人看過星星嗎？"她突然問。
    沈藝盯著天上一閃而過的飛機："不記得。"
    "那跟我姐呢？"
    "...沒有。"
    蘇婷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你剛才停頓了0.5秒！"
    沈藝慢吞吞地摸出保溫杯喝了一口："我在數心跳。"
    "數那玩意幹嘛？"
    "確認自己還活著。"
    蘇婷突然伸手戳他臉頰："活著的人會痛吧？——嗷！你咬我？！"
    沈藝淡定鬆開牙關："確認完畢。"
    4）天文課與夢話
    淩晨兩點，手電筒的光束劃破黑暗。
    蘇晴站在天台門口，光柱掃過滿地狼藉：打翻的啤酒罐、口紅畫的星座圖、被踩得亂七八糟的瑜伽墊。
    光束最終停在兩個身影上：
    蘇婷四仰八叉睡得直流口水，腦袋枕在沈藝肚子上。
    沈藝正用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紅頭發從自己鼻孔前撥開。
    地上用口紅寫著巨大標語"沈藝蘇婷"，但被改成"="，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根據行星運行軌道計算此關係不成立"。
    手電筒光晃過去時，沈藝眯起眼，用口型說："她睡著了。"
    蘇晴蹲下來，輕輕給妹妹蓋上外套。夜風吹起她散落的發絲，掃過沈藝的臉頰。
    "木星在東南方23度。"他突然說。
    蘇晴的手頓了頓："你...想起來了？"
    沈藝望著她映著月光的睫毛："隻是查了手機天氣預報。"
    蘇晴輕輕"嗯"了一聲，伸手去扶蘇婷。沈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幾根藍色發絲，鄭重其事地放在蘇晴掌心："證物。"
    蘇晴盯著掌心的藍發，突然笑了："你們到底幹什麽了？"
    "天體觀測。"沈藝嚴肅地說，"以及故意毀壞財物罪未遂。"
    5）歸途
    下樓時蘇婷迷迷糊糊掛在沈藝背上，突然嘟囔："傻子...剛才夢裏你跟我說..."
    "嗯？"
    "你說...要給我姐摘星星..."
    沈藝踩空一級台階。
    走在前麵的蘇晴背影僵了僵，手電筒光劇烈晃動起來。
    "夢話。"沈藝扶正眼鏡，"根據天體物理學，地外礦物所有權歸屬聯——"
    蘇晴突然轉身，手電筒直照他眼睛："再背教科書就把你扔回收站。"
    黑暗中，三個人的影子在牆上疊成滑稽的一團。
    蘇婷在沈藝背上發出響亮的呼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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