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主權宣告】
    清晨的陽光透過花店的玻璃窗灑進來時，蘇婷已經叉著腰站在門口醞釀了十分鍾的氣勢。她手裏攥著一卷明黃色的警示膠帶，另一隻手捏著張皺巴巴的a4紙，上麵用鮮紅的馬克筆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大字——
    "沈藝與狗，禁止投喂！"
    "這個高度可以吧？"她踮起腳比劃著玻璃門的位置，轉頭問正在整理花架的蘇晴。
    蘇晴頭也不抬，手裏的剪刀"哢嚓"一聲剪掉玫瑰多餘的枝葉："貼那麽高，你是怕螞蟻看見？"
    "這是原則問題！"蘇婷氣鼓鼓地踹開門，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正在給綠蘿澆水的沈藝手一抖，水壺差點掉在地上。
    "門軸壞了，"他慢條斯理地說，"踹一次修一次。"
    蘇婷"啪"地把那張紙拍在櫃台上，墨水還沒幹透，在木質台麵上暈開一小片紅色："從今天開始，這是我的地盤！我的規矩！"
    沈藝放下水壺，湊近看了看那張紙，突然從圍裙口袋裏掏出一支黑色簽字筆，在下麵工工整整地補了一行小字：
    "蘇婷除外。"
    "誰讓你加的！"蘇婷炸毛似的跳起來，伸手就要搶那張紙。沈藝輕鬆地舉高手臂，她蹦躂了幾下愣是夠不著。
    "語法錯誤，"他一本正經地解釋，"主語不明。按照邏輯，既然要禁止投喂，總得有個例外條款。"
    蘇晴終於放下剪刀，走過來瞥了一眼："寫得不錯，就是字太醜。"
    "姐！"蘇婷氣得跺腳，"你到底站哪邊？"
    "站語法正確那邊。"蘇晴從沈藝手裏抽走那張紙，順手捋平邊角的褶皺，"不過"與狗"這個並列不太恰當，建議改成"包括但不限於犬科動物"。"
    沈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道理，這樣更嚴謹。"
    蘇婷瞪大眼睛看著他們倆一唱一和，突然一把搶回那張紙："我不管！就這麽貼！"她轉身翻箱倒櫃找膠水，嘴裏還嘟囔著，"反正從今天起，他歸我了！"
    沈藝被她的用詞逗笑了："需要簽賣身契嗎？"
    "你想得美！"蘇婷頭也不回地吼了一句，結果不小心碰倒了花瓶，水灑了一地。
    蘇晴歎了口氣，默默去拿拖把。沈藝蹲下來幫她撿碎片，兩人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又同時縮了回去。
    【2.仙人掌防禦戰】
    下午三點，花店迎來了今天的第五位顧客。
    這是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孩，從進門開始眼睛就沒離開過正在整理花架的沈藝。她假裝看花，實則繞著櫃台轉了三圈，最後停在他麵前。
    "這束玫瑰多少錢？"她指著沈藝剛包好的那束香檳玫瑰，指尖塗著和花瓣同色的指甲油。
    蘇婷像隻警覺的貓一樣從收銀台後麵竄出來："不賣！"
    女孩被嚇了一跳："啊？為什麽？"
    "這束花有主了！"蘇婷一把抱住花束，像護崽的母雞一樣瞪著對方。
    沈藝困惑地看了看那束花："我什麽時候......"
    話沒說完就被蘇婷狠狠踩了一腳。她擠出一個假到不行的笑容："抱歉，本店今日玫瑰售罄，推薦您看看我們的新款主打產品。"
    不等對方回答，她就從旁邊的架子上抄起一盆張牙舞爪的仙人球，"啪"地放在櫃台上："沙漠之星，象征著永恒不變的愛，原價999，現在隻要98！"
    女孩後退半步："我、我隻是想要玫瑰......"
    "玫瑰會凋謝！"蘇婷義正言辭地說，"但仙人掌永遠鮮活！愛情就應該像仙人掌一樣——"她猛地湊近，嚇得女孩又退了一步，"帶刺！頑強！永不枯萎！"
    沈藝默默往蘇晴那邊挪了兩步，小聲問："我們什麽時候改行賣多肉了？"
    蘇晴正在記賬，頭也不抬："從你被掛牌出售開始。"
    最終，女孩抱著一盆仙人球落荒而逃，連找零都沒要。蘇婷得意洋洋地轉著手裏的鈔票："看到沒？這就是宣示主權的威力！"
    "我以為我們是開花店的，"沈藝說，"不是婚姻介紹所。"
    蘇晴突然咳嗽起來，手裏的賬本掉在地上。沈藝彎腰去撿，發現她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3.歪掉的主權】
    傍晚關店前，蘇婷終於決定正式張貼她的"主權宣告"。
    "這裏！就貼在這裏！"她指揮沈藝把那張紙貼在玻璃門的正中央，"要讓每個路過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藝踩在凳子上，慢吞吞地撕膠帶。蘇晴靠在門框上，手裏捧著一杯茉莉花茶，熱氣氤氳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歪了。"她突然說。
    沈藝手一抖，那張紙立刻歪成了45度角。
    "姐！"蘇婷氣得跳腳，"你別幹擾他！"
    蘇晴抿了口茶："我隻是陳述客觀事實。"
    沈藝歎了口氣，重新調整位置。陽光透過玻璃照在那張紙上，紅色的大字格外醒目。他貼好後從凳子上跳下來，退後兩步欣賞自己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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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美。"蘇婷滿意地點頭，突然發現什麽似的眯起眼睛，"等等，這個句號是怎麽回事？"
    沈藝一臉無辜："什麽句號？"
    "這裏！"她指著禁令最後那個工整的小圓圈，"我明明沒畫句號！"
    "哦，"沈藝淡定地說，"我加的。完整的句子應該要有標點。"
    蘇晴突然被茶水嗆到，轉身快步走進裏屋。蘇婷狐疑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又看看沈藝："你們是不是在笑我？"
    "沒有。"沈藝嚴肅地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讓蘇婷瞬間僵住，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她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別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然後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竄進了後院。
    玻璃門上，那張歪歪扭扭的"主權宣告"在夕陽下泛著溫暖的光。蘇晴站在裏屋的陰影處，看著沈藝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剛才碰過蘇婷頭發的位置。
    【4.深夜的句號】
    深夜，花店打烊已久。
    蘇婷已經在閣樓睡著，懷裏還抱著那張"主權宣告"的草稿紙。沈藝坐在店門口的小板凳上，就著路燈的光修理一把生鏽的剪刀。
    身後的門輕輕響了一聲，蘇晴端著兩杯熱牛奶走出來。
    "給。"她遞過一杯，指尖不小心碰到沈藝的手，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了一下。
    沉默在夜色中蔓延。遠處傳來幾聲犬吠，又很快歸於寂靜。
    "你真的不介意嗎？"蘇晴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她那樣......宣告主權。"
    沈藝用銼刀打磨著剪刀刃口："介意什麽？"
    "把你當成......"蘇晴斟酌著用詞，"所有物。"
    剪刀發出"哢"的一聲輕響，沈藝抬起頭，路燈在他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總比當流浪狗強。"
    蘇晴笑了，笑聲很快消散在夜風裏。她望著遠處路燈下飛舞的飛蛾，突然說："你知道嗎？她六歲時也這麽幹過。"
    "嗯？"
    "那時候我們養了隻橘貓，她非要在貓脖子上掛個牌子，寫著"蘇婷的貓"。"蘇晴的眼神變得柔軟，"結果那隻貓第二天就離家出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沈藝低低地笑了："那我應該比貓強點？"
    "難說。"蘇晴瞥了他一眼，"至少貓不會自己加標點符號。"
    兩人相視一笑，又同時移開視線。沈藝低頭繼續修剪刀，蘇晴小口啜飲著牛奶。
    "其實......"沈藝突然開口。
    蘇晴轉頭看他。
    "那個句號，"他輕聲說，"是給你的。"
    夜風吹過，玻璃門上那張歪歪扭扭的紙輕輕晃動。月光下，那個小小的句號格外清晰，像是一個無人知曉的暗號，又像是一個未完成的承諾。
    蘇晴的睫毛顫了顫，突然站起身："牛奶要涼了。"
    她轉身走進店裏，沒有回頭。沈藝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剪刀——刃口已經修得鋒利無比，在月光下閃著冷冽的光。
    玻璃門上的"主權宣告"依然醒目，隻是沒人注意到，在那個小小的句號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更小的墨點，像是一滴來不及擦幹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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