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蘇婷把一本《戀愛必勝100招》重重拍在茶幾上，封麵燙金的大字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旁邊還印著一個誇張的愛心，寫著"讓他三天內求婚的終極秘籍"。茶幾被震得晃了晃，上麵擺著的馬克杯裏，咖啡濺出幾滴，在木質桌麵上留下深褐色的痕跡。
    沈藝正蹲在角落給一盆半死不活的綠蘿澆水，聽見動靜連頭都沒抬，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發黃的葉片："你書拿反了。"
    蘇婷："......"
    她低頭看了看手裏倒拿著的書，氣勢頓時弱了三分，但很快又挺直腰板，粗魯地把書轉過來，嘩啦啦翻到第56章——《如何讓直男瞬間開竅》。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正好照在那頁誇張的插圖上：一個漫畫女孩正對著木頭一樣的男友拋媚眼。
    "第一步，製造浪漫場景！"
    蘇婷環顧四周——花店已經打烊，卷簾門半拉著，夕陽的餘暉透過縫隙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條紋。姐姐在裏屋算賬，計算器"歸零歸零"的聲音時不時傳來。沈藝穿著她上周強行買的"情侶款"圍裙——粉色的，胸前還繡著"男神飼養員"幾個大字——正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走綠蘿葉片上的蟲屍。
    浪漫指數：毫無疑問的負值。
    "咳咳！"蘇婷一腳踩上凳子，木凳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沈藝，看著我！"
    沈藝終於抬起頭，目光卻越過她的肩膀，對著裏屋喊道："蘇晴，這盆救不活了，扔了吧？"
    蘇晴的聲音悶悶地從裏屋傳來："......再試試。"
    蘇婷："......"
    她的腳從凳子上滑了下來。
    2）
    "第二步，肢體接觸升溫！"
    蘇婷深吸一口氣，一把拽過沈藝的手腕。他的手腕很涼，皮膚下能摸到清晰的骨節。她不由分說地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正在瘋狂跳動，像是要衝破胸腔。
    沈藝微微皺眉："你心跳很快。"
    蘇婷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因、因為是你啊！"
    沈藝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不，你心律不齊，昨晚又偷喝奶茶了？"
    裏屋突然傳來"啪"的一聲脆響——是蘇晴的鉛筆斷了。
    蘇婷像被燙到一樣鬆開手，沈藝卻已經轉身去拿醫藥箱："我去給你拿聽診器。"
    "不用了！"蘇婷咬牙切齒地攔住他，"我好得很！"
    沈藝困惑地眨眨眼，陽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但你臉色發紅，呼吸急促，這明顯是——"
    "我這是被你氣的！"蘇婷一把搶過他手裏的鑷子，差點戳到自己鼻子。
    3）
    "第三步，引導他說出關鍵句！"
    蘇婷把《戀愛必勝100招》翻得嘩嘩作響，書頁在她手裏像受驚的鴿子一樣撲棱。她深吸一口氣，突然換上甜得發膩的聲音："沈藝～"
    正在整理花架的沈藝明顯抖了一下，一束滿天星掉在了地上。
    "你覺得我怎麽樣？"蘇婷眨巴著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楚楚可憐。
    沈藝放下手中的花盆，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力氣大，嗓門大，飯量也大。"
    蘇婷的笑容僵在臉上："......說點好的！"
    沈藝又想了想："哦，你......很抗揍。"
    裏屋突然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音，蘇晴像一陣風一樣衝出來，手裏緊緊攥著賬本："我去趟銀行！"
    門被摔得震天響，掛在門上的風鈴瘋狂搖晃，發出刺耳的聲響。
    蘇婷和沈藝麵麵相覷。
    "她怎麽了？"沈藝問。
    蘇婷翻了個白眼："被你氣死的。"
    4）
    "第四步，直接告白！"
    蘇婷豁出去了，一把揪住沈藝的領子。他的圍裙帶子被她扯鬆了，露出裏麵洗得發白的t恤領口。陽光從側麵照過來，能看見他脖頸上細小的絨毛。
    "傻子！我喜——"
    沈藝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等等。"
    他的手掌很幹燥，帶著淡淡的泥土和草木的氣息。蘇婷瞪大眼睛，看著他另一隻手從兜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小心翼翼地展開——是蘇婷昨天逼他寫的《理想女友標準》。
    第一條：長發蘇婷及腰，蘇晴齊肩）。
    第二條：安靜蘇婷嗓門能震碎玻璃）。
    第三條：會煮醒酒湯蘇婷上次煮的湯讓鄰居家的狗都吐了）。
    蘇婷盯著紙條，眼眶突然發紅："你什麽意思？"
    沈藝的表情很誠懇，甚至帶著點學術探討的認真："你一條都不符合。"
    陽光突然變得刺眼起來。
    5）
    空氣凝固了三秒。
    蘇婷突然笑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甚至帶上了點歇斯底裏的味道。沈藝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後背抵上了身後的花架。
    "行啊，"蘇婷把紙條揉成一團，精準地扔進了垃圾桶，"那我去找個符合條件的！"
    她甩手就走，路過花架時故意撞翻了一排多肉。陶土花盆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泥土四濺，幾株小小的多肉可憐巴巴地躺在碎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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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藝蹲下來搶救植物，手指被陶片劃了一道小口子，滲出一滴血珠。他聽見門又"砰"地一聲——是蘇晴回來了，手裏空空如也。
    "銀行沒開門？"他問，聲音比平時低沉。
    蘇晴站在門口，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她盯著滿地狼藉，輕聲說："......錢沒你重要。"
    沈藝的手頓住了。血珠滴在綠色的多肉葉片上，像一顆小小的紅寶石。
    6）
    當晚十一點。
    蘇婷在街角的酒吧灌了三杯顏色豔麗的雞尾酒，杯沿上還插著小紙傘。她趴在吧台上，哭著給閨蜜打電話："他寧可誇那盆爛綠蘿都不誇我！"
    電話那頭傳來閨蜜無奈的聲音："也許他喜歡植物型的？你下次spay一棵樹試試？"
    "我要把他和那盆破綠蘿一起扔進垃圾桶！"蘇婷又灌了一口酒，酒精燒得喉嚨火辣辣的。
    與此同時，花店裏。
    蘇晴正在給那盆綠蘿纏繃帶——沒錯，她真的用醫用繃帶小心翼翼地把發黃的莖幹包裹起來。沈藝站在她身後，突然說："其實它沒病。"
    "那為什麽......"蘇晴的手指停頓了一下。
    "因為你說"再試試"。"沈藝低頭修剪枯葉，剪刀的金屬光澤在燈光下閃爍，"你想救的，我都會救。"
    蘇晴的剪刀"哢嚓"一聲剪斷了花枝。
    窗外突然傳來拍打玻璃的聲音，蘇婷醉醺醺的臉貼在玻璃上，妝容已經花了："開門！我宣布放棄那個傻子了！"
    沈藝看著映在玻璃上的蘇晴的影子，輕聲說："好。"
    7）
    淩晨一點。
    蘇婷在沙發上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淚痕。蘇晴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毯子，轉身時差點撞上站在身後的沈藝。
    月光從窗戶灑進來，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他手裏拿著那本《戀愛必勝100招》，翻到了最後一頁。
    "這裏被咖啡漬弄髒了，"他指著模糊的字跡，"最後一條標準看不清了。"
    蘇晴湊近看了看，隱約辨認出"芍藥"兩個字。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你知道嗎，"沈藝的聲音很輕，"芍藥的花語是......"
    "害羞的告白。"蘇晴接上他的話，然後迅速轉身，"我去睡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沈藝站在原地，月光照在他手中的書上。被咖啡漬模糊的那行字，在特定角度下突然變得清晰可見：
    最後一條：笑起來像芍藥綻放。
    8）
    三天後，那盆綠蘿還是枯死了。
    但蘇晴早上醒來時，發現窗台上多了一盆新的植物——
    是含苞待放的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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