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店的二樓小客廳裏，沈藝正像個準備越獄的囚犯一樣往背包裏瘋狂塞東西——半袋吐司麵包、兩瓶礦泉水、一個手電筒、一捆登山繩，甚至還有一包濕巾和……一盒火柴？
    蘇晴推門進來的時候，他正試圖把一盆多肉植物也塞進去。
    “你這是……”蘇晴靠在門框上，慢悠悠地打量他，“準備去荒野求生？還是突然覺醒了末日生存狂的屬性？”
    沈藝手一抖，多肉“啪”地掉在地上，泥土撒了一地。
    “啊！這個……呃……”他幹笑兩聲，迅速用腳把土往沙發底下踢了踢，“我在整理……對，整理應急物資！防災演練嘛，你知道的，安全意識很重要……”
    蘇晴彎腰撿起那捆繩子，在手裏掂了掂：“防災演練需要帶三十米的登山繩？”
    “這是……新型健身器材！”沈藝一把搶過繩子，手忙腳亂地往包裏塞，“最近很流行的，那個……高空跳繩！燃脂效果特別好！”
    蘇晴點點頭，從他包裏抽出一盒火柴：“這也是健身用的？準備把自己點著了增加運動強度？”
    沈藝：“……”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雷，緊接著，暴雨傾盆而下，雨點劈裏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蘇晴轉頭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沈藝包裏塞的雨傘、手電筒和防風打火機，挑眉：“所以，你其實是預測到今天會下暴雨，提前準備了逃生包？”
    沈藝：“……”
    2）
    蘇晴歎了口氣，走到沙發邊坐下：“沈藝，你是不是又看見街對麵那個‘林楚楚’了？”
    沈藝的背瞬間僵直，手裏的麵包“啪嗒”掉在地上。
    “誰？什麽楚楚？”他幹笑兩聲，眼神飄忽，“我不認識叫楚楚的……除非你說的是‘楚楚可憐’那個楚楚，但那是成語，不是人名……”
    蘇晴抱臂看著他：“她今天又‘恰好’在我們店門口暈倒了，是吧？”
    “啊？有嗎？”沈藝撓頭，假裝思考，“我沒注意……可能是中暑？今天太陽挺大的。”
    蘇晴指了指窗外瓢潑的大雨：“嗯，烈日當空，熱得人都能蒸發了。”
    沈藝：“……”
    3）
    沉默了三秒後，沈藝突然嚴肅地抬起頭：“蘇晴，你不覺得她很詭異嗎？”
    “誰？”
    “那個林楚楚！”沈藝壓低聲音，像是怕被誰聽見一樣，“你看她那個笑容，像不像恐怖片裏下一秒就要掏出電鋸的樣子？”
    蘇晴回想了一下：“她今天暈倒前，還衝你笑了笑？”
    “何止是笑！”沈藝一臉驚悚，“她還用那種……那種黏糊糊的眼神看著我！就像我是一塊她盯了十年的紅燒肉！”
    蘇晴：“……”
    沈藝繼續控訴：“而且她每次出現都穿白裙子！長發飄飄！說話輕聲細語！這配置，放電影裏不是女鬼就是連環殺手！”
    蘇晴忍不住笑了：“所以你現在的應對策略是……連夜逃跑？”
    沈藝正色道：“這叫戰略性轉移。”
    “懂了，”蘇晴點頭，“你怕她。”
    “我怕？！”沈藝瞬間炸毛，“我沈藝會怕？我隻是覺得她……很不對勁！你看她那個暈倒的時機，每次都精準得像是排練過八百遍！上次在花店門口，她倒下的角度剛好能讓我不得不接住她，結果我一躲，她直接臉著地——”
    蘇晴：“然後她哭著說‘沒關係，是我不小心’？”
    沈藝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
    蘇晴聳肩：“直覺。”
    4）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接著是一個嬌弱的女聲：
    “沈藝……你在嗎？我……我頭好暈……”
    沈藝的表情瞬間凝固。
    蘇晴看著他：“要開門嗎？”
    沈藝瘋狂搖頭，壓低聲音：“關燈！裝沒人在家！”
    蘇晴無奈：“她剛才看見你上樓了。”
    沈藝：“那你說我死了！對，就說我突發惡疾，暴斃了！”
    蘇晴：“……”
    樓下的聲音帶了哭腔：“是不是……是不是他不想見我……”
    沈藝咬牙切齒：“她怎麽不去演瓊瑤劇？！這眼淚說來就來！”
    蘇晴起身：“算了，我下去吧。”
    沈藝一把拉住她：“別！萬一她綁架你呢？萬一她其實是特工呢？萬一她包裏藏著硫酸呢？！”
    蘇晴歎氣：“沈藝，你最近是不是看了太多犯罪紀錄片？”
    5）
    就在兩人拉扯的時候，樓梯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林楚楚居然自己上來了！
    沈藝臉色大變，左右看了看，最後目光鎖定在窗戶上。
    “完了完了！快！窗戶！我從窗戶走！”
    蘇晴震驚：“這是二樓！”
    沈藝已經跨上窗台：“總比麵對她強！”
    就在他一條腿邁出去的時候，門把手轉動了——
    “沈藝，我……”林楚楚推門而入，柔弱地抬頭，然後愣住。
    沈藝僵在窗台上，半個人已經懸在外麵。
    三人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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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秒後，林楚楚的眼淚“唰”地下來了：“你……你就這麽不想見我嗎……”
    沈藝：“……”
    然後，他腳下一滑。
    “咚！”
    樓下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沈藝虛弱的聲音：
    “我沒事……就是……卡垃圾桶裏了……”
    6）
    林楚楚的眼淚瞬間收住。
    她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窗外，再轉向蘇晴時，又恢複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他……他是不是討厭我？”
    蘇晴看了看樓下掙紮的沈藝，又看了看眼前這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突然笑了：
    “不，他這是……太激動了。”
    林楚楚天真地眨眼：“真的嗎？”
    蘇晴點頭：“嗯，激動到想和大地親密接觸。”
    樓下傳來沈藝的哀嚎：“蘇晴！救我！這垃圾桶……有魚骨頭！”
    蘇晴對林楚楚微笑：“要一起去看看嗎？他看起來……需要幫助。”
    林楚楚甜美一笑：“好啊，我最喜歡……幫助人了。”
    7）
    樓下，沈藝半截身子卡在垃圾桶裏，抬頭看見兩人並肩走來，瞬間麵如死灰。
    “……”他絕望地閉上眼，“我選擇死亡。”
    林楚楚蹲下身，溫柔地撥開他頭發上掛著的菜葉：“沈藝，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呀？”
    沈藝：“……”
    蘇晴在一旁好心提醒：“垃圾桶裏還有半條臭魚，你要不要先出來？”
    沈藝：“……”
    最終，在兩人“幫助”下，沈藝艱難地從垃圾桶裏爬了出來，身上散發著可疑的味道。
    林楚楚貼心地遞上濕巾：“擦擦臉吧。”
    沈藝警惕地後退半步：“不用了，我習慣這個味道。”
    林楚楚眼眶一紅：“你……你是不是嫌棄我？”
    沈藝：“……”
    他轉頭看向蘇晴，眼神裏寫滿了“救救我”。
    蘇晴假裝沒看見，抬頭看天：“啊，雨停了。”
    8）
    回花店的路上，沈藝走在最前麵，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林楚楚跟在後麵，小聲對蘇晴說：“他是不是生我氣了？”
    蘇晴：“可能隻是需要點時間適應……垃圾桶的味道。”
    林楚楚泫然欲泣：“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今天不來，他就不會……”
    走在前麵的沈藝突然停下，轉身嚴肅地說：
    “林小姐。”
    林楚楚期待地抬頭：“嗯？”
    沈藝：“我們真的認識嗎？”
    林楚楚眼淚“唰”地下來了：“你……你果然不記得我了……”
    沈藝：“……”
    他深吸一口氣，轉向蘇晴：“我今晚睡倉庫。”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9）
    晚上，花店倉庫。
    沈藝躺在臨時搭的床鋪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門被輕輕推開，蘇晴端著杯熱牛奶走進來。
    “喝點東西吧，”她把牛奶遞給他，“今天辛苦了。”
    沈藝接過杯子，悶悶地說：“我覺得她在騙我。”
    蘇晴坐在旁邊的箱子上：“為什麽？”
    “直覺。”沈藝皺眉，“每次她靠近我，我都覺得……很熟悉，但又很抗拒。”
    蘇晴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沈藝，如果……我是說如果，她真的是你未婚妻呢？”
    沈藝猛地坐起來：“不可能！”
    “為什麽這麽肯定？”
    “因為……”沈藝卡殼了，最後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我就是知道！”
    蘇晴看著他，輕聲說：“也許你該給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沈藝搖頭：“不，有些事情……即使想不起來，身體也會記得。”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裏告訴我，要遠離她。”
    蘇晴沒再說話。
    窗外，一道人影悄然離去。
    10）
    街對麵的咖啡館二樓，林楚楚站在窗前，手裏捏著一張照片——照片上的沈藝還是沈硯的時候）正溫柔地對她笑。
    她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然後慢慢把它撕成兩半。
    “沈硯……”她輕聲說，“你逃不掉的。”
    窗外，雨又開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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