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著花店的玻璃窗，雨水順著"晴藝花坊"的招牌蜿蜒而下，在霓虹燈的映照下像一條條發光的蛇。蘇晴盯著那個已經擦了十分鍾的花瓶，終於忍不住一把奪了過來。
    "我們得離開。"她的聲音比窗外的雷聲還要突兀。
    沈藝的手指還保持著握花瓶的姿勢，茫然地抬頭："嗯，花瓶擺左邊還是右邊？"
    "沈藝！"蘇晴把花瓶重重放在櫃台上，玻璃與木頭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林楚楚剛才用我們的微波爐熱了杯咖啡——"
    "確實，"沈藝認真地點頭，"微波爐熱咖啡會爆炸。"
    蘇晴深吸一口氣，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重點是她連我們家微波爐的使用密碼都知道！"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了三秒，恰好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沈藝突然僵硬的臉。
    "...我好像設的是你生日？"他喃喃道。
    "不，"蘇晴咬牙切齒地說，"你設的是圓周率前四位，因為她剛才輸的是3141。"
    沈藝的表情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冰水："這女人連我強迫症的程度都複製了？！"
    廚房裏傳來微波爐完成加熱的"叮"聲，兩人同時轉頭，仿佛那台機器隨時會吐出什麽可怕的東西。蘇晴大步走過去，用力拉開微波爐門，裏麵空空如也，隻有一股淡淡的焦糖味。
    "見鬼，"她嘟囔著，"她到底想幹什麽？"
    沈藝慢吞吞地跟過來，從櫥櫃裏拿出兩個馬克杯："也許隻是想喝杯咖啡？"
    "在你用微波爐熱咖啡會爆炸的前提下？"蘇晴瞪著他，"而且她用的是我的杯子！"
    沈藝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馬克杯，一個印著"世界最佳姐姐"，另一個畫著朵向日葵。他默默把向日葵的那個放回了櫥櫃。
    "收拾東西，"蘇晴突然說，開始從冰箱裏往外拿食物，"我們今晚就走。"
    沈藝蹲在地上，從抽屜裏翻出一張皺巴巴的地圖，仔細研究起來。蘇晴把三明治狠狠塞進保鮮盒的聲音像在打鼓點。
    "開我的車，走北郊高速。"她說。
    沈藝的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個圈："但北郊高速有收費站。"
    "所以？"蘇晴把一盒牛奶砸進行李袋。
    "林楚楚上個月剛收購了那家收費站。"沈藝的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蘇晴的動作頓住了，牛奶盒懸在半空："...你怎麽知道？"
    "她昨天拿收費站的年度報表給我折紙飛機。"沈藝抬起頭，表情無辜得像隻被搶了鬆果的鬆鼠。
    蘇晴沉默了三秒，然後從刀架上抽出一把菜刀，利落地塞進了已經鼓鼓囊囊的行李袋。
    "帶刀違法。"沈藝提醒道。
    "這是"水果刀"，"蘇晴露出一個甜得發膩的微笑，"用來切她送的"友誼蘋果"。"
    沈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合理，她上次送的蘋果檢測出鎮靜劑。"
    "什麽？！"蘇晴的聲音拔高了八度，"你檢測過？什麽時候？為什麽不告訴我？"
    "上周三，"沈藝掰著手指數，"用你妹妹留下的那個毒品檢測試劑盒。本來想告訴你的，但你那天誇她烤的餅幹好吃，我就..."
    蘇晴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搖晃："沈藝！那個女人可能在我們食物裏下毒！"
    "不是可能，"沈藝被搖得像個撥浪鼓，"是肯定。不過別擔心，計量很小，最多就是嗜睡和輕微幻覺..."
    "這就是為什麽我上周夢見自己在海裏遊泳？"蘇晴鬆開手，表情扭曲。
    沈藝整了整被扯歪的衣領："那個聽起來還挺愉快的？"
    "我差點淹死在裏！"
    兩人拖著行李來到玄關，突然同時僵住了。一雙寶藍色的高跟鞋整齊地擺在門口，鞋尖正對著他們的方向。雨傘鉤上掛著一張粉色便簽，在穿堂風中輕輕搖晃。
    蘇晴伸手扯下便簽，上麵是熟悉的娟秀字跡：
    「天氣預報說暴雨，記得帶傘哦~
    ps：我在你們車底裝了gps，但別擔心，是粉色的d」
    "......現在我相信她是你妻子了。"蘇晴的聲音幹巴巴的。
    沈藝盯著那雙高跟鞋，陷入沉思："這種病態浪漫確實像我選的類型。"
    "你品味真爛。"蘇晴一腳踢飛了高跟鞋。
    沈藝卻走過去把鞋子撿回來，重新擺正："等等，她把gps顏色都告訴我了——這是挑釁還是助攻？"
    兩人對視一眼，突然同時扔下行李，衝向地下室的後門。
    雨水像銀針一樣紮在臉上，蘇晴的帆布鞋很快就灌滿了水，每跑一步都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沈藝懷裏抱著那盆綠蘿，跑得跌跌撞撞。
    "你非要帶這盆破綠蘿？！"蘇晴在雨幕中大喊。
    沈藝把盆栽護在懷裏："它是我們店裏唯一沒被林楚楚澆過"營養水"的活物！"
    身後突然傳來機車的轟鳴聲，刺眼的車燈穿透雨簾。蘇晴回頭看了一眼，差點絆倒："她還有機車執照？！"
    "不，"沈藝的聲音異常沉重，"那是我送她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現在不是回憶殺的時候！"蘇晴拽著他拐進一條小巷。
    機車聲越來越近，沈藝突然停下腳步，把那盆綠蘿塞到蘇晴懷裏："跑！記得每天給它放爵士樂！"
    "什麽？！"蘇晴差點把花盆摔了。
    "它隻聽比莉·哈樂黛！"沈藝轉身，像個殉道者一樣張開雙臂迎向機車燈光。
    蘇晴抱著綠蘿繼續狂奔，雨水和淚水糊了一臉。她拐過三個街口後，機車的轟鳴聲突然消失了。靠在牆邊喘氣時，她發現綠蘿葉子上貼著一張微型便簽：
    「照顧好它，就像照顧他一樣。我知道你會。」
    蘇晴把便簽揉成一團扔進雨中，卻還是把那盆綠蘿抱得更緊了些。雨中的城市像被洗褪了色的水彩畫，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穿著印有向日葵的襪子——那是沈藝去年聖誕節送的禮物，一雙左腳畫著太陽，右腳畫著向日葵的奇怪襪子。
    "該死的強迫症..."她喃喃自語，卻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聲很快被雨聲吞沒，而懷裏的綠蘿在雨中顯得格外翠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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