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後間的燈光昏黃，蘇晴盤腿坐在地板上，麵前攤著一本被撕得七零八落的相冊。她的指尖停在一張殘頁上——那是個年輕女人的側臉，在某個慈善晚宴的鎂光燈下笑得像朵食人花。
    "這眼角上挑的弧度..."蘇晴把薯片咬得哢哢響，"怎麽越看越像對麵那個天天表演"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楚楚小姐？"
    窗外傳來機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她下意識看了眼沙發上熟睡的沈藝。男人蜷縮在向日葵圖案的毛毯裏，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安靜得像個被拔掉電源的機器人。
    "晚意...別過來..."
    沈藝突然的夢囈讓蘇晴手裏的薯片袋發出慘烈的哀鳴。她盯著從指縫漏下的薯片渣，突然覺得它們拚出的形狀很像"完蛋"兩個字。
    "好極了，"她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這名字比"楚楚"還要像三流言情小說的女主角。下一步是不是該出現五百萬的失憶支票了？"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搜索欄裏"林晚意"三個字正在跳轉。蘇晴的拇指懸在屏幕上空猶豫了三秒，突然被推送的財經新聞糊了一臉——《金融女王林晚意丈夫失蹤案最新進展：懸賞金額突破千萬》。
    配圖裏穿著高定套裝的女人正在剪彩，紅唇彎成的弧度讓蘇晴突然理解為什麽沈藝每次看到草莓醬都會臉色發白。
    "哈！"她猛地放大照片，"這眼角，這微笑時左邊嘴角比右邊高0.5毫米的微表情——"手指突然僵在半空，"...不就是天天來買"心碎瑪奇朵"還非要拉花成骷髏頭的那位嗎？！"
    "向日葵...危險..."
    沈藝夢遊般的聲音從沙發傳來，蘇晴一個箭步衝過去抄起抱枕。"大哥你夢裏劇透好歹挑個我不在的時候啊！"她把抱枕按在對方臉上又迅速鬆開，"現在我是該假裝沒聽見還是給你報個手語培訓班？"
    她的餘光瞥見沈藝枕頭下露出半截鋼筆。銀色的筆帽在台燈下閃著冷光，上麵刻著的"y & sy"讓她突然很想把剛才的薯片渣塞進自己眼睛裏。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新郵件提醒跳出來：《林氏咖啡連鎖收購意向書》。發件人"inanyi"的後綴讓蘇晴差點把手機扔進魚缸。
    "這位女士，"她對著屏幕豎起中指，"您收購咖啡店的速度比我家的ifi斷連還快，下一步是不是要收購太陽係了？"
    沙發突然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沈藝坐起身的樣子像是剛從《記憶碎片》片場穿越回來，額前的碎發被冷汗黏在額頭上，眼神卻清明得可怕。
    "蘇晴，我好像..."
    他的視線落在她手裏的鋼筆上，喉結滾動了一下。
    "...需要一杯加雙份濃縮的敵敵畏。"
    蘇晴以投擲標槍的姿勢把鋼筆插進旁邊的向日葵花瓶。"巧了，本店今日特供"選擇性失憶茶"——"她壓低聲音湊近，"或者您更想來份"前妻複仇套餐"？附贈"假裝不認識她"小菜一碟。"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又同時看向那支鋼筆。當他們的手同時伸向花瓶時，蘇晴的膝蓋撞翻了玻璃瓶。水漬在地板上蜿蜒，漸漸拚出兩個字母：y。
    "...現在擦掉還來得及嗎？"沈藝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蘇晴已經抄起了拖把。"建議您直接擦除記憶比較快——"拖把頭突然停在半空，"等等，您該不會早就想起來了？"
    沈藝的臉上浮現出蒙娜麗莎看了都要喊師父的微笑。他的手伸進沙發縫裏，摸出半塊懷表。"失憶的人怎麽會留著這個呢？"金屬表蓋彈開的瞬間，他的表情突然崩塌，"...我藏這麽深你都能找到？！"
    "下次埋記憶證據，"蘇晴舉起從發財樹盆栽裏挖出來的表鏈，"建議別選我每天澆水的植物。"她突然眯起眼睛，"等等，這上麵刻的日期...三年前你就..."
    尖銳的門鈴聲像電鋸般撕開夜色。監控屏幕上，林楚楚正用jiy ced燈牌在雨夜裏閃著紅光：【沈藝，你的楚楚在門外快凍成冰雕了！】
    蘇晴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關掉所有光源。"要不我們假裝集體食物中毒？"
    沈藝不知何時戴上了墨鏡，從抽屜裏摸出個口罩。"更建議你報警說這裏有變態跟蹤狂——"他頓了頓，"...別說是我前妻。"
    "沈藝~"門外傳來甜得發膩的呼喚，"你最喜歡的《甄嬛傳》大結局重播啦！我帶了你最愛吃的榴蓮披薩~"
    蘇晴的手懸在報警按鈕上方。"她連你假裝愛看宮鬥劇的人設都記得？"
    "這就是為什麽，"沈藝把墨鏡往鼻梁上推了推，"我當年選擇失憶。"
    屋外的ed牌突然切換成【我知道你們在看監控！】，緊接著是高跟鞋踹門的三連擊。蘇晴看著門框簌簌落下的木屑，突然很想知道自己現在報名火星移民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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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真的，"她捅了捅沈藝的胳膊，"你當年是怎麽在"金融女王"和"病嬌跟蹤狂"的雙重攻勢下活到現在的？"
    沈藝默默從沙發墊下摸出本《生存手冊》，封麵上用紅筆寫著"如何在前妻麵前裝死"。
    門外的動靜突然停了。兩人剛鬆口氣，手機同時亮起——林楚楚的群發消息：【親愛的鄰居們，我家走失的精神病丈夫可能藏在33號花店，見到請立即聯係這個號碼...附贈高清婚紗照九宮格。】
    蘇晴看著照片裏被p得親媽都認不出的沈藝，突然理解了為什麽有些植物會選擇自我了斷。
    "好吧，"她抓起車鑰匙，"現在你有兩個選擇——a.從後門溜走去當南極科考隊員，b..."她的目光落在沈藝無名指上那道淺淺的戒痕上，"...告訴我當年你是怎麽成功逃婚的？"
    沈藝的嘴角抽了抽："c，教會前妻玩《動森》然後趁她釣鱸魚時逃跑。"
    窗外突然傳來引擎轟鳴。透過雨幕，他們看見林楚楚不知從哪弄來輛鏟車，正在調整鏟鬥角度對準花店大門。
    "我選d，"沈藝抓起外套，"現在立刻馬上消失。"
    當鏟車撞碎第一塊櫥窗玻璃時，蘇晴終於明白為什麽沈藝的生存手冊最後一頁寫著：建議直接消失。
    我說的一切沒有發生，可能是幻覺，但離現實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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