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藝把襯衫第三顆紐扣解開的時候，蘇婷手裏的薯片袋"啪"地掉在了地上。
    "等等等等！"她慌慌張張地揮舞著沾滿薯片渣的手，"雖然現在月黑風高孤男寡女，但這也太——"
    "定位器。"沈藝頭也不抬，繼續解著第四顆扣子，"如果植入皮下，最可能在鎖骨下方。"
    蘇晴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我是說手機！"她歎了口氣，"正常人都會先檢查電子設備吧？"
    "正常人也不會被瘋批前妻跨國追殺。"沈藝說著，卻還是從褲袋裏摸出手機扔在桌上。那台老式智能手機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蘇婷像接炸彈似的雙手捧住。
    "輕點！這可是我們唯一的通訊設備！"她小心翼翼地翻開後蓋，突然倒抽一口冷氣，"臥槽！這什麽？微型核彈？"
    蘇晴湊過來，借著油燈的光看到電池槽裏粘著一個米粒大小的金屬片。她取下發夾，輕輕撥了撥那個小裝置："比我想象的精致多了，不愧是林大小姐的手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蘇婷擠過來，鼻尖幾乎要碰到那個小裝置，"這玩意兒比我上次做的美甲還小！"
    沈藝突然冷笑一聲："無微不至的關懷。"他伸手就要去拿那個定位器。
    蘇晴卻猛地縮回手："等等，先想清楚怎麽處理。泡水？砸碎？還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沈藝一把抓過那個小裝置，直接扔進了嘴裏。
    "你瘋啦？！"蘇婷的尖叫聲差點掀翻屋頂。她撲上去掐住沈藝的脖子，"吐出來！快吐出來！那玩意兒說不定有毒！"
    沈藝輕鬆製住她亂揮的手，喉結滾動了一下："胃酸腐蝕比水快。"
    蘇晴舉著準備潑出去的水杯僵在半空："......下次提前說，我可以給你倒杯可樂助消化。"
    油燈的火焰突然劈啪炸響，三人陷入短暫的沉默。蘇婷揉著被沈藝捏紅的手腕，小聲嘀咕："我們現在是不是該討論下，為什麽一個失憶的人會知道胃酸能腐蝕電子設備？"
    沈藝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蘇晴敏銳地注意到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那裏有一圈淡淡的戒痕。
    "先解決眼前的問題。"蘇晴轉移話題，從背包裏掏出筆記本，"我查過了，離這裏十五公裏有個小鎮，明天正好趕集。"
    "所以？"蘇婷眨著眼睛。
    "所以我們需要混淆視聽。"沈藝接話，眼神重新聚焦，"如果林楚楚能追蹤到我們在這裏，說明她在這個區域有眼線。"
    蘇晴點頭："明天我們去鎮上，故意暴露行蹤，然後..."
    "然後上演一出調虎離山！"蘇婷興奮地插嘴，"就像《碟中諜》那樣！我可以扮成賣花姑娘！"
    "你昨天還被公雞追著跑。"沈藝毫不留情地指出。
    "那是因為它嫉妒我的發型！"
    蘇晴忍俊不禁地搖搖頭，繼續在筆記本上勾畫："網吧。鎮上唯一一家網吧有公共監控係統，我們可以反向追蹤林楚楚的動向。"
    "前提是她沒把網吧買下來。"沈藝幹巴巴地說。
    蘇婷突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你們說......她會不會在我們每個人身上都裝了定位器？"說著就開始翻自己的衣領檢查。
    蘇晴和沈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向她的手機。
    "不可能！"蘇婷立刻把手機藏到背後，"這是我上周新買的！"
    "你昨天才連過咖啡館的ifi。"沈藝指出。
    蘇婷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那個免費ifi是陷阱？！"
    "就像蜂蜜陷阱。"蘇晴歎氣，"明天第一個任務，給你換新手機。"
    晨光微熹時，三人已經走在鄉間小路上。蘇婷邊走邊擺弄著她的新發現——一個老式收音機。
    "看！我在閣樓找到的！"她興奮地調著頻道，"說不定能收到敵台！"
    刺耳的電流聲中，突然傳出清晰的鋼琴曲。沈藝猛地停住腳步，臉色變得煞白。
    "怎麽了？"蘇晴關切地問。
    "這首曲子......"沈藝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我好像......"
    蘇婷好奇地看著他："你知道這什麽曲子？"
    "《夢中的婚禮》。"沈藝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林楚楚的......手機鈴聲。"
    三人同時僵在原地。收音機裏的鋼琴聲依然悠揚，卻仿佛變成了催命的音符。
    "關掉它！"蘇晴突然厲聲道。
    蘇婷手忙腳亂地按著開關，可收音機像是中了邪，怎麽也關不掉。沈藝奪過收音機狠狠砸向路邊的石頭，音樂聲終於戛然而止。
    碎片中，一個微型發射器閃著詭異的紅光。
    "我們被監視了。"沈藝的聲音冷得像冰，"從一開始就是。"
    蘇晴蹲下身，用樹枝撥弄著那些碎片："不是普通收音機，改裝過的發射器。"她抬頭看向沈藝，"你剛才說這是林楚楚的手機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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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藝的眼神變得迷茫："我......不知道為什麽會記得這個。"
    "記憶在恢複？"蘇婷小心翼翼地問。
    "或者說，某些記憶被刻意喚醒了。"蘇晴若有所思，"這首曲子可能是觸發點。"
    沈藝突然轉身走向路邊的水溝，幹嘔起來。蘇晴趕緊跟過去，卻聽到他斷斷續續地說："婚禮......她穿著婚紗......鋼琴......藥......"
    蘇晴輕輕拍著他的背，感受到手掌下緊繃的肌肉在微微顫抖。她抬頭對蘇婷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地開始大聲抱怨天氣，試圖轉移注意力。
    "我們先去鎮上。"蘇晴低聲對沈藝說，"你需要換個環境。"
    網吧比想象中還要破舊。泛黃的牆壁上貼著十年前的遊戲海報，三排老式電腦散發著嗡嗡的熱氣。角落裏，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網管正戴著耳機打遊戲。
    蘇婷一進門就誇張地咳嗽："這空氣裏飄的是灰塵還是時光？"
    "安靜點。"蘇晴選了最角落的機器，快速插入u盤，"我需要十分鍾。"
    沈藝站在窗前，警惕地觀察著街道。陽光透過髒兮兮的玻璃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那道從眉骨延伸到眼角的傷疤顯得格外明顯。
    "喂，"蘇婷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以前是不是經常幹這種事？"
    "什麽事？"
    "就是......"她壓低聲音，"逃亡啊，反偵察啊什麽的。你剛才檢查街道的樣子特別像電影裏的特工。"
    沈藝嘴角抽動了一下："如果我說是，你會相信嗎？"
    "信啊！"蘇婷眼睛發亮，"說不定你失憶前真的是什麽秘密特工，林楚楚是你的任務目標，結果你不小心假戲真做......"
    "蘇婷。"蘇晴頭也不回地打斷她，"少看點狗血劇。"
    屏幕上的監控畫麵快速切換，突然，一輛紅色跑車在某個路口一閃而過。蘇晴立刻暫停放大，雖然畫麵模糊，但車牌號碼清晰可見：v520。
    "v......520？"蘇婷湊過來念道，"這什麽土味情話車牌？"
    "林晚意的風格。"沈藝冷笑，""路易威登"和"我愛你"的結合體。"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放大後的後座畫麵——一個被綁住手腳的人影。
    "那是......"蘇晴眯起眼睛，"咖啡館的服務生小張？"
    蘇婷倒吸一口冷氣："她綁架自己員工？！"
    "活道具。"沈藝的聲音冷得像冰，""楚楚可憐"的人設需要受害者襯托。"
    就在這時，所有電腦屏幕突然藍屏，緊接著跳出一個粉色愛心對話框：
    【硯哥，黑客遊戲不好玩哦~?】
    蘇婷的尖叫聲引來網管的怒視。沈藝迅速拔掉電源，但為時已晚——他們的位置已經暴露了。
    "她怎麽做到的？"蘇婷驚恐地問，"這網吧連空調都沒有，她怎麽黑進來的？"
    "因為她比我們想象的更接近。"蘇晴冷靜地分析，"可能就在這個鎮上。"
    三人沉默地走出網吧，午後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起來。沈藝突然停下腳步："我們需要主動出擊。"
    "你該不會想......"蘇婷瞪大眼睛。
    "將計就計。"沈藝指向集市方向，"那裏人多眼雜，最適合放消息。"
    十分鍾後，沈藝站在賣豬肉的攤位前，故意大聲打電話："對，明天中午12點，我們坐李老漢的拖拉機去臨縣！"
    蘇晴在不遠處假裝挑選蔬菜，注意到幾個可疑人物立刻豎起了耳朵。蘇婷則蹲在路邊攤，假裝自拍實則拍下了那些人的長相。
    回去的路上，三人刻意繞了遠路。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蘇婷突然打破沉默："你們說......林楚楚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占有欲？"蘇晴猜測。
    "恐懼。"沈藝輕聲說，眼神飄向遠方，"有些人寧願毀掉一切，也不願麵對失去的可能。"
    蘇晴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聽起來......很了解她。"
    沈藝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遠處山坡上的一抹紅色——那可能隻是夕陽映照下的野花，也可能是一閃而過的裙角。
    第二天中午，他們躲在樹叢中，看著林楚楚的人馬果然對李老漢的拖拉機下了手——輪胎被紮破，幾個黑衣人埋伏在周圍。
    "完美。"蘇婷用手機拍下全過程，"這下有證據了！"
    "還不夠。"蘇晴搖頭，"我們需要更直接的——"
    她的話戛然而止。沈藝突然衝了出去，速度快得驚人。隻見他一個箭步上前，從某個黑衣人身上扯下了對講機。
    "沈藝！"蘇晴驚呼，但已經來不及了。黑衣人立刻圍了上來。
    場麵一片混亂。蘇婷舉著手機邊拍邊喊："家人們看啊！光天化日之下綁架現場！"蘇晴則抄起路邊的木棍衝了上去。
    誰也沒注意到，一輛紅色跑車正悄無聲息地停在路邊。車門打開，一雙踩著高跟鞋的腳優雅地踏在泥土地上。
    "硯哥。"林楚楚的聲音甜得像蜜，"玩夠了嗎？"
    所有人都僵住了。沈藝慢慢轉身，看向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她看起來那麽無辜，那麽脆弱，仿佛風中搖曳的小白花。
    "視頻我已經發到網上了。"蘇婷壯著膽子晃了晃手機，"豪門太太綁架現場，點擊量已經破萬了！"
    林楚楚的笑容絲毫未變："三百萬，刪視頻。"
    蘇晴冷笑一聲，直接撕碎了那張支票："不如你解釋下小張在哪？"
    警笛聲適時地響起。林楚楚歎了口氣，從手袋裏掏出一張紙："小張是我表弟，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她展示著一張親屬關係證明，"我送他去治療，有什麽問題嗎？"
    沈藝盯著那張證明一種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複雜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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