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鄉村集市比蘇婷想象中熱鬧多了。她拎著編織菜籃子，像隻興奮的麻雀在攤位間蹦跳，火紅的發梢在晨光中一跳一跳。
    "沈藝！我要吃那個草莓蛋糕！"她突然拽住沈藝的胳膊，指著玻璃櫥窗裏裝飾著鮮奶油玫瑰的甜品。
    沈藝掃了眼價簽，眉毛微妙地抬了抬："這價錢夠買三隻下蛋母雞了，蘇大小姐。"
    "哎呀，逃亡生活也要有點情調嘛。"蘇婷撅著嘴，手指在玻璃上畫圈圈，"你看那奶油多蓬鬆，草莓多鮮紅..."
    "九點鍾方向。"蘇晴突然壓低聲音插進來，手指假裝整理頭發，"墨鏡男第三次看我們了。"
    沈藝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蘇婷的嬉笑凝固在臉上，三人不約而同地用餘光瞥向左側——一個穿著不合身西裝的男人正假裝挑選土豆，墨鏡下的視線卻直勾勾地投向這邊。
    "要跑嗎？"蘇婷的聲音開始發抖，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沈藝的袖口。
    "別慌。"沈藝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脈搏上輕輕一按，"慢慢往賣雞蛋的攤位走。"
    "姑娘們別怕。"賣菜的大爺突然插話，咧開缺了顆門牙的嘴，"那是俺村張會計，他就愛盯著城裏人看——去年還把來考察的副市長當特務舉報了。"
    蘇婷長舒一口氣，拍著胸口："早說啊！嚇得我草莓都不敢..."
    她的話戛然而止。墨鏡男從懷裏掏出了個黑色對講機，嘴唇快速蠕動著。
    沈藝一把抓住兩個女孩的手腕："大爺，你們會計還配警用設備？"
    大爺眯起昏花的老眼瞅了瞅，突然哈哈大笑："哎呦喂，這龜孫又偷他兒子玩具警察的對講機出來顯擺！"
    三人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對講機裏突然傳出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接著是模糊的女聲："目標確認了嗎？"
    空氣瞬間凝固。沈藝的臉色變得煞白，那聲音化成灰他都認得——林楚楚。
    "跑！"他低吼一聲，拽著兩人衝向集市後方的小巷。蘇婷的草莓蛋糕"啪"地摔在地上，奶油玫瑰被慌亂的人群踩得稀爛。
    "等等！我的包！"蘇晴掙紮著要往回跑。
    沈藝死死扣住她的腰："命重要還是包重要？"
    "當然重要！"蘇晴急得眼眶發紅，"裏麵有..."
    一聲尖銳的哨響打斷了她。墨鏡男舉著哨子追了上來，邊跑邊喊："攔住他們！他們是偷雞賊！"
    集市瞬間炸開了鍋。賣活禽的大嬸抄起掃把就衝了過來，賣豬肉的壯漢舉著斬骨刀罵罵咧咧，連剛才和藹的賣菜大爺都掄起了扁擔。
    "完蛋，這下真成全民公敵了。"蘇婷哀嚎著，差點被一隻飛來的爛番茄砸中。
    沈藝突然刹住腳步，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鈔票撒向空中："撿錢啦！"
    趁著人群哄搶的混亂，三人終於擺脫追兵，跌跌撞撞地鑽進一間廢棄的穀倉。蘇婷癱坐在幹草堆上，大口喘著氣："我...我以後...再也不嫌棄...泡麵了..."
    蘇晴卻臉色蒼白地翻找著口袋："我的筆記本...掉在集市了。"
    "什麽筆記本這麽重要？"沈藝皺眉。
    "就...記了些菜譜..."蘇晴眼神閃爍，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沈藝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拂去她頭發上的一片草屑："下次撒謊時，別咬下嘴唇。"
    穀倉昏暗的光線裏，三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狗吠聲，不知道是村民還在搜尋，還是林楚楚的人已經摸到了村子邊緣。
    "我們得換個地方。"沈藝扒著木窗縫隙往外看，"天黑前得..."
    "等等。"蘇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你們聽。"
    微弱的"滴滴"聲從蘇婷的背包裏傳出。她驚恐地翻找，掏出一個精致的草莓發卡——今早出門前在集市小攤買的。
    "這...這怎麽會響？"她手忙腳亂地想要扯下發卡上的裝飾物。
    沈藝一把奪過來扔出窗外。三秒後，發卡"啪"地爆出一小團火花。
    "定位器。"沈藝的聲音冷得像冰，"林楚楚的人肯定在集市蹲守，就等著我們出現。"
    蘇婷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我...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好看..."
    "不怪你。"蘇晴抱住顫抖的妹妹，眼神卻飄向穀倉角落的老式電話機，"沈藝，能修好那個嗎？"
    沈藝檢查了下布滿蛛網的設備："應該可以，但要打給誰？"
    "我有個同學在警局。"蘇晴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專門負責...跟蹤騷擾案件的。"
    夜色降臨後，沈藝蹲在穀倉屋頂放風，看著下麵兩個女孩蜷縮在幹草堆裏取暖。蘇婷已經累得睡著了，而蘇晴借著月光在撕碎的包裝紙上寫著什麽，神情專注得近乎偏執。
    他突然想起什麽，輕手輕腳地翻下屋頂，繞到穀倉後方——果然，蘇晴白天掉落的筆記本就躺在草叢裏。
    翻開泛黃的紙頁，沈藝的呼吸漸漸凝滯。這哪是什麽菜譜，分明是一本作戰手冊：
    「林楚楚咖啡館平麵圖後廚無監控）」
    「沈藝記憶閃回記錄：3月15日提到"婚紗+刀"，疑似婚禮當天遭遇威脅」
    「重要：所有眼淚都是武器！別心軟！」
    最後一頁用紅筆潦草地寫著：「她到底是怎麽找到我們的？一定有內鬼」
    "找到答案了？"
    沈藝猛地合上本子。蘇晴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月光給她蒼白的臉蒙上一層青灰。
    "你早就懷疑了。"沈藝低聲說，"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她第一次"偶遇"就帶著你最喜歡的藍山咖啡。"蘇晴苦笑，"失憶的人怎麽會記得自己口味？"
    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聲。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衝向穀倉叫醒蘇婷。
    "又怎麽了..."蘇婷揉著眼睛嘟囔。
    "上課了，大小姐。"沈藝一把拉起她，"今天教你怎麽用幹草叉對付跟蹤狂。"
    蘇晴已經拆下了穀倉門上的鐵鉸鏈，在手裏掂了掂："我更想學怎麽讓瘋批前妻永久退訂我的人生。"
    當第一束車燈刺破夜色時，三人已經消失在穀倉後的玉米地裏。蘇晴的筆記本靜靜躺在原地，最新一頁被風吹開，露出一行剛剛寫下的字：
    「明天必須弄清楚——沈藝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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