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把抹布甩進水桶裏，濺起的水花差點飛到沈藝剛包好的花束上。"看看那位變色鏡女士，"她用下巴指了指窗外，"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七次對著我們店按快門了。我打賭她相機內存卡裏全是咱們店的醜照。"
    沈藝頭也不抬地繼續修剪玫瑰刺："可能我們店門臉比較上相？就像那種......天生適合當背景板的類型。"
    "背景板？"蘇晴挑起眉毛，"沈大鑒賞家，您這審美標準是不是被那些古董花瓶同化了？"
    "我倒覺得她拍得挺認真的，"蘇婷從倉庫探出頭，嘴裏還叼著半根能量棒，"昨天她還教我構圖技巧呢，說沈藝哥搬花盆的姿勢特別有......那個詞叫什麽來著？動態美學！"
    沈藝手裏的剪刀突然打滑，一朵玫瑰慘遭斬首。"什麽搬花盆？什麽時候的事？"
    "就前天下午啊，"蘇婷眨巴著眼睛，"你彎腰整理多肉的時候，襯衫後麵掀起來一小截，林姐說那個線條特別適合做攝影教材......"
    蘇晴把抹布擰成麻花狀："很好，現在我們花店升級成人體素描教室了。沈藝，你什麽時候還兼職當模特了？"
    "我完全不知情！"沈藝的耳朵尖開始泛紅，"而且什麽叫適合做教材......"
    "別激動，"蘇晴把抹布往櫃台上一拍，"走，咱們現在就去問問這位街拍攝影師，到底想拿我們店的照片做什麽。"她拽著沈藝的胳膊就往外走，"順便看看她相機裏有沒有更"教材級"的作品。"
    沈藝像隻被拖去洗澡的貓："等等，我手裏還有訂單沒......"
    "訂單可以等，"蘇晴頭也不回，"但變態跟蹤狂不能慣著。"
    蘇婷小跑著跟上："等等我！我要看熱鬧......不是，我要去維護咱們店的肖像權！"
    推開"瞬間永恒"攝影店的玻璃門時，風鈴發出歡快的叮當聲，和三人凝重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林晚亭正彎腰整理櫃台下的抽屜，聽見聲響抬起頭，變色鏡片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
    "稀客啊，"她直起身，栗棕色的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搖晃，"三位是來預約拍攝還是......"
    "來問問您為什麽總偷拍我們花店，"蘇晴單刀直入，"尤其是這位沈模特。"
    林晚亭的嘴角微妙地上揚："偷拍這個詞多難聽，我這是紀實攝影。"她取下眼鏡掛在領口，琥珀色的眼睛彎成月牙，"要看看成片嗎？沈先生搬花盆的係列特別受歡迎。"
    沈藝看起來很想原地消失："係、係列？"
    櫃台上的ipad亮起來，屏幕上赫然是沈藝各種角度的日常工作照：踮腳給吊蘭澆水的，蹲著整理花泥的，甚至還有一張是他趴在櫃台上打瞌睡，嘴邊還掛著可疑的水漬。
    "這張我取名叫《睡美人》，"林晚亭熱情地點評，"光影效果特別好，你皮膚在晨光裏簡直在發光......"
    "停！"沈藝的耳根已經紅到脖子，"這已經侵犯肖像權了吧？"
    "怎麽會呢，"林晚亭從抽屜裏掏出一遝紙，"我連授權書都準備好了，分成按行業標準......"
    蘇晴一把按住沈藝顫抖的手："林小姐，不如先解釋下您的"街景係列"為什麽全是我們的花店？連我們垃圾桶入鏡都能拍出藝術感？"
    "因為你們店很有生活氣息啊，"林晚亭歪著頭，"你看這張，"她滑動屏幕展示一張蘇婷被玫瑰紮到手的抓拍，"痛苦與美的交織，多震撼。"
    蘇婷湊過來："哇！這張把我拍得好瘦！"
    "婷婷！"蘇晴扶額，"重點不是這個......"
    "好吧，說實話，"林晚亭突然正色，"我在籌備一個"城市記憶"攝影展，想記錄這條街的商業生態。"她從牆上取下一張海報，"下個月在市中心美術館展出，如果你們同意，花店就是核心展區。"
    沈藝盯著海報小聲嘀咕："商業生態聽著像菜市場紀錄片......"
    "我們可以拿分成，"林晚亭補充，"或者我免費幫你們拍一套商業宣傳照。"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沈藝，"包括某些特別適合當封麵的......人體線條。"
    蘇晴眯起眼睛："聽起來很劃算，不過......"她突然伸手翻動櫃台上的樣片，"為什麽這些照片裏總有y製藥的ogo？"
    空氣瞬間凝固。某張照片的玻璃反光裏，模糊地映著一個藍白相間的企業標誌。林晚亭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後期處理時不小心混入的素材吧，"她輕鬆地說，"我有時會用商業圖標做水印。"
    "用競爭對手的商標做水印？"蘇晴冷笑，"y製藥不是林晚意家的產業嗎？"
    沈藝突然按住太陽穴："嘶......"
    "又頭疼？"蘇晴立刻轉向他。
    "沒事，可能昨晚沒睡好......"沈藝的額角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林晚亭迅速從櫃台下拿出一個小藥盒："止痛藥，要嗎？"
    蘇晴搶先一步擋在沈藝前麵："不用了，我們店裏有。"
    "隨你，"林晚亭聳聳肩，卻在收回藥盒時故意讓標簽對著沈藝——那上麵被撕掉了一角，但殘留的字母像是某種藥物縮寫。
    回花店的路上，蘇婷翻著林晚亭送的樣片，突然倒吸一口氣："你們看這張！"照片角落裏，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正走進y製藥大樓，雖然模糊，但側臉輪廓與林晚亭驚人地相似。
    "她說她在巴塞羅那待了五年，"沈藝的聲音發緊，"但y製藥的總部就在本市。"
    三人沉默地站在花店門口，午後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起來。
    與此同時，攝影店二樓的窗簾微微晃動。林晚亭坐在監控屏幕前，看著花店門口的三人。她慢條斯理地從藥盒裏倒出一粒白色藥片，放進咖啡杯。
    "頭疼隻是開始哦，沈先生。"她對著屏幕舉杯，嘴角勾起與林晚意如出一轍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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