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婷用兩根手指捏著那個從骨灰盒裏掉出來的u盤，活像捏著一隻剛被拍扁的蟑螂。"說真的，我們該把這玩意兒扔進河裏，然後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她眯起眼睛，"或者用錘子砸了它，我車庫裏有把不錯的錘子。"
    沈藝伸手想接過來，卻被蘇晴一巴掌拍開。"等等，"她不知從哪摸出一副橡膠手套，動作麻利地戴上，"指紋，dna，說不定還有毒藥——誰知道那瘋女人會在自己骨灰盒裏放什麽機關。"
    "她要是真在u盤上下毒，那才叫行為藝術。"沈藝揉著太陽穴，""親愛的，這是我最後的禮物——電子化砒霜"。"
    蘇晴把u盤插進筆記本，屏幕藍光映在她臉上，活像個午夜驗屍的法醫。"標準的32g金士頓，看起來人畜無害。"她歪著頭，"除了它從骨灰盒裏蹦出來這點。"
    "而且是在葬禮後三個月。"沈藝補充道，感覺有隻無形的手正在他頭骨裏跳踢踏舞。"殯儀館那幫人居然沒發現骨灰盒有暗格？這服務水平我給零分。"
    蘇婷做了個誇張的顫抖動作："我打賭林晚意是故意的。她肯定躺在棺材裏偷笑——"嘻嘻，等他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再嚇死他們"。"
    "別說了。"蘇晴瞪了妹妹一眼，"試試密碼？"林晚意"全拚加生日？"
    "太簡單了。"沈藝搖頭，"她至少會加幾個星號和下劃線，說不定還要混入希伯來文。"
    蘇婷突然拍桌："我知道了！肯定是"沈藝是我的"全拚加你們第一次見麵日期！就像她日記本密碼一樣！"
    房間裏瞬間安靜得能聽見冰箱的嗡嗡聲。沈藝感覺有隻冰涼的手順著他的脊梁骨往上爬。他當然記得警察發現那本日記時的表情——紅色馬克筆圈出的日程表，剪報拚貼的"未來計劃"，還有用口紅畫在最後一頁的愛心，裏麵寫著"永遠在一起"。
    "先試這個。"蘇晴打破沉默，手指在鍵盤上飛舞，"inanyi1985愛心符號...不對。"
    "試試把愛心換成骷髏？"蘇婷湊過來。
    "加了，不對。"蘇晴咬著下唇，"大寫首字母加下劃線？"
    半小時後，三人盯著第十七次"密碼錯誤"的提示，活像在看一張死刑判決書。沈藝的頭痛已經升級到需要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的程度。
    "我大學同學的表哥是黑客，"蘇婷癱在沙發上，"專黑劈腿男友的聊天記錄，收費合理——"
    "等等。"蘇晴突然坐直，眼鏡片反射著詭異的光，"沈藝，你生日是幾號來著？"
    "6月18，怎麽了？"
    蘇晴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起了踢踏舞："如果她把所有密碼都設成跟你有關..."
    屏幕閃了一下，彈出了文件夾界麵。
    "臥！槽！"蘇婷直接從沙發上彈起來，像隻受驚的貓，"？！真是你生日？！這女人絕了！骨灰盒裏藏u盤就算了，密碼還是暗戀對象的生日？！這是什麽級別的變態浪漫？！"
    沈藝盯著那個名為"給親愛的"的文件夾，感覺有人往他胃裏倒了桶活蛆。這比發現林晚意在他牙刷上裝攝像頭那次還惡心——至少那次他知道對方還活著，可以報警。
    "往好處想，"蘇晴幹巴巴地說，"她沒設置輸錯三次就啟動自毀程序。"
    文件夾裏的內容讓空氣瞬間凝固：
    「沈藝的大學照片」
    「沈藝的日程記錄20152020」
    「沈藝的購物清單備份」
    「我們的未來計劃」
    "好家夥，這不是遺物，是變態大禮包啊。"蘇婷做了個嘔吐的表情，"姐，你確定要看？我怕看完需要洗眼睛。"
    蘇晴已經點開了第一個文件夾。上百張照片瀑布般展開——沈藝在圖書館打瞌睡時流口水的特寫，沈藝在食堂排隊時挖耳朵的瞬間，甚至沈藝在校外便利店買煙時和老板的閑聊。每張都標注著精確到分鍾的時間，活像什麽變態版的人生紀錄片。
    "你確定大學不認識她？"蘇晴輕聲問。
    沈藝的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掐住。他的目光釘在最後一張照片上——他和同學在草坪討論課題，而照片邊緣的樹蔭下，一個穿白裙的模糊身影正注視著他們。即使像素模糊，那個側影也讓他後頸汗毛倒豎。
    "這就是畢業照裏被摳掉的人。"蘇晴放大圖片，"她一直在你身邊，但你從沒真正"看見"過她。"
    沈藝的頭痛突然爆炸，記憶碎片像玻璃渣在腦內翻攪。圖書館總坐在角落的女生，社團招新時"恰好"遞給他報名表的誌願者，下雨天"偶遇"借傘給他的陌生人...全是模糊的白裙子，全是他從未留意的背景板。
    "等等，看這個。"蘇婷突然指著屏幕，"最後修改日期是上個月。"
    三人的呼吸同時停滯。林晚意兩個月前就死了。
    "可能是係統時間同步錯誤..."蘇晴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她點開了「我們的未來計劃」。裏麵隻有一張掃描的便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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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戲繼續。y」
    便簽角落有個藍色墨漬，形狀像隻被拍扁的蝴蝶。
    "這字跡..."沈藝的聲音像砂紙摩擦，"不是林晚意的。"
    蘇晴翻出手機裏拍的遺囑照片對比。確實不同——遺囑上的字圓潤工整，像小學生作業；而這張便簽上的字鋒利得能割破紙麵。
    "所以有人在她死後動了這個u盤？"蘇婷瞪大眼睛，"或者..."
    門鈴突然響起，三人像觸電般彈起來。蘇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u盤塞進沙發縫，沈藝"啪"地合上筆記本，動作整齊得像排練過的默劇。
    "誰啊？"蘇婷扯著嗓子喊，聲音尖得能震碎玻璃。
    "是我，林晚亭。"門外傳來那個帶著拉美腔調的聲音，"我做了西班牙海鮮飯，想著你們可能沒吃晚飯..."
    沈藝和蘇晴交換了一個眼神。蘇婷已經蹦蹦跳跳去開門了："哇正好餓死——嗷！"她慘叫一聲，因為蘇晴精準地踩中了她的腳趾。
    "太感謝了，但我們剛吃完。"蘇晴掛著空姐式微笑打開門，"您真是太周到了。"
    今天林晚亭沒戴她那副標誌性的變色鏡，琥珀色的眼睛在走廊燈光下像兩杯摻了毒的蜂蜜。她手裏拎著個香氣四溢的食盒，目光卻直接越過蘇晴，落在沈藝臉上："你們在忙？我打擾了？"
    "沒有，就是整理些老照片。"沈藝努力讓表情自然，但頭痛讓他的笑容看起來像中風後遺症。
    "照片？"林晚亭的眼睛亮得像發現獵物的貓，"需要我幫忙嗎？我對老照片修複很在行。"
    蘇晴不動聲色地挪了半步，擋住沙發縫隙："不用了，都是些家庭照。"
    "哦？"林晚亭的視線掃過茶幾上的止痛藥、沈藝抽搐的眼角，以及蘇婷還亮著的手機屏幕——上麵是剛才拍下的u盤照片。"那好吧，"她微笑著遞過食盒，"趁熱吃，我加了藏紅花。"
    門關上後，三人像泄氣的皮球般癱下來。
    "她絕對看到了什麽。"蘇婷咬著指甲，"我手機屏幕..."
    "更糟的是，"蘇晴從沙發縫裏摳出u盤，"她知道我們在撒謊。藏紅花晚上吃會亢奮失眠——她在試探沈藝的頭痛是不是裝的。"
    沈藝盯著那個黑色u盤，感覺它像個正在倒計時的炸彈。密碼是他生日，內容是林晚意對他生活的全麵監控，最後修改日期在她死後。最諷刺的是，這玩意兒是從骨灰盒裏找到的——就像林晚意陰魂不散的執念，死了都要從骨灰裏伸出手來攪亂他的生活。
    "所以現在怎麽辦？"蘇婷打破沉默，"繼續看剩下的文件？"
    沈藝剛想回答，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條陌生號碼的彩信，點開後三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張u盤躺在骨灰盒裏的特寫照片，附言隻有一句話：
    「密碼好猜嗎？生日快樂。t」
    蘇婷吹了個口哨："哇哦，現在我們有倆變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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