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裏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木質櫃台上，蘇婷正對著那盆半死不活的綠蘿施展她獨創的"植物急救術"——左手舉著噴壺像持劍的騎士，右手食指戳著蔫巴巴的葉子訓話："聽著，你再不給我支棱起來，明天就把你發配到老太太廣場舞隊當盆栽！那裏的綠蘿可都是參加過省級園藝大賽的！"
    門鈴清脆地響起，林晚亭像隻優雅的豹貓般滑進門來，手裏晃著個燙金邊的信封。她今天穿了件領口開到鎖骨以下的亞麻襯衫，脖子上掛著的徠卡相機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活像個來貧民窟采風的時尚雜誌主編。
    "早安，我親愛的花店朋友們，"她故意拖長聲調，把信封在指尖轉了個圈，"猜猜誰給我寄了這個？"
    沈藝從賬本裏抬起頭，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陽光正好掠過他的側臉，在鏡片上投下一道反光，讓他看起來像個突然被聚光燈照到的會計。"該不會是電力公司的催費單吧？上個月你店裏那些暗房設備差點讓整條街跳閘。"
    "比那個有趣多了，"林晚亭用拆信刀劃開封口的動作優雅得像在拆情人節禮物，"蘇富比亞洲區總監的親筆邀請函，點名要——"她故意停頓，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沈藝先生鑒定下周的明代官窯專場。"
    蘇晴手裏的噴壺"哢"地一聲停住了。水珠懸在壺嘴要掉不掉，活像此刻凝固的空氣。"沈藝沒接觸過拍賣行。"她說這話時眼睛盯著林晚亭的鞋尖——那雙價值不菲的麂皮短靴正毫不客氣地踩在花店剛擦過的地板上。
    "巧了不是，"林晚亭把邀請函轉了個麵，陽光在燙金字體上跳躍，"他們總監是我在秘魯拍火山時的床伴——"她故意拖長音調，滿意地看著蘇晴修剪花枝的剪刀突然合攏發出"哢嚓"一聲，"——的大學室友的表哥。純工作關係，我發誓。"她舉起三根手指，無名指上那枚藍寶石戒指閃著冷光。
    蘇婷像隻嗅到八卦的柯基犬般竄過來，搶過邀請函大聲朗讀：""誠邀您蒞臨下周三舉行的明代瓷器預展..."等等！"她猛地抬頭，"下周三不是你們結婚紀念日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提醒像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池塘。沈藝的鋼筆在賬本上洇出個墨點，慢慢暈染開成個模糊的圓；蘇晴轉身去整理早已整齊的花架，把幾支向日葵來回調整了三次位置；林晚亭的相機"哢嚓"一聲，把這幕人間喜劇定格在存儲卡裏。
    "要推掉嗎？"林晚亭吹了吹相機屏幕上沈藝僵住的臉，"聽說這次有件永樂青花壓手杯，估價夠買下這條街的花店——哦抱歉，"她假裝捂嘴，"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沈藝看向蘇晴。她今天穿了件洗得發軟的舊棉麻襯衫，袖口還沾著昨天包花束時蹭上的綠蘿汁液，在米色布料上留下道像地圖輪廓的汙漬。他突然想起婚禮那天她穿著潔白婚紗轉圈時，裙擺掃過教堂長椅揚起的細碎光塵。
    "去吧，"蘇晴沒回頭，手指撫過一朵半開的玫瑰，"我讓婷婷幫你挑西裝。"
    蘇婷把衣櫃門拉開時揚起一陣微風，帶著淡淡的樟腦丸和陳年往事的氣息。"這件阿瑪尼！"她舉著套深灰色西裝像揮舞戰旗，"領口還有金線刺繡，穿上直接能走奧斯卡紅毯！"
    沈藝像躲瘟疫似的後退兩步："那是林晚意買的，吊牌都沒拆。"他至今記得前妻把西裝甩在他床上時說的話——"周五酒會穿這個，別給我丟人"——仿佛他是個人形立牌。
    蘇晴從衣櫃深處拎出件藏青色套裝："這套？你去年在亞洲花藝論壇穿的。"她嘴角微微上揚，"台下那個日本評委一直盯著你看。"
    林晚亭不知何時倚在了門框上，小口啜飲著咖啡。陽光從她背後照過來，在地板上投下修長的影子。"溫馨提示，"她晃了晃杯子，"拍賣會back tie optiona，但總監前女友會到場——去年佳士得秋拍她穿了條價值一輛特斯拉的vaentino高定。"她故意停頓，"就是撞衫蕾哈娜被時尚博主群嘲那條。"
    蘇婷倒吸冷氣的聲音像輪胎漏氣："所以姐夫需要戰袍！真正的戰袍！"
    "或者，"林晚亭放下咖啡杯，杯底在床頭櫃上磕出清脆的聲響，"我可以借他套to ford——"她上下打量著沈藝，"我倆身材差不多。"
    三雙眼睛同時轉向她。蘇婷的嘴張成o型，蘇晴的眉毛幾乎要飛進發際線，沈藝則看起來像被雷劈中的鬆鼠。
    "開玩笑的。"林晚亭笑著舉起雙手，腕間的銀手鏈叮當作響，"不過我確實認識個不錯的造型師，上個月剛給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影帝做完訂婚宴造型。"
    蘇晴突然"砰"地關上衣櫃門，震得衣架嘩啦作響："就穿學術論壇那套。"她語氣平靜得像暴風雨前的海麵，"領帶用我送的那條星空藍的。"
    咖啡廳的玻璃窗外，一個外賣小哥正和導航軟件吵架。沈藝盯著杯沿的泡沫，聲音壓得極低："你故意的。下周三根本不是拍賣會預展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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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亭的銀勺在杯子裏畫著圈，攪出個小漩渦："請柬第二頁最下方有行小字——"實際日程以官網為準"。"她從包裏抽出平板電腦，蘇富比官網的頁麵顯示預展其實是下周四，"surprise~"
    沈藝的太陽穴開始突突跳動，像有個迷你打樁機在顱內施工。"為什麽要撒謊？"
    "測試。"她托著腮，指甲上的裸色甲油在陽光下像貝殼內壁，"看你太太會不會為結婚紀念日攔你。"她突然用勺子輕敲杯沿，發出清脆的"叮"聲，"結果她比我想象的聰明。"
    "什麽意思？"
    林晚亭突然湊近，身上那股帶著南美陽光氣味的香水撲麵而來。沈藝下意識後仰，差點從高腳凳上栽下去。"她放你去，"她的指尖劃過邀請函上沈藝的名字，指甲在紙上留下道幾乎不可見的劃痕，"是因為知道——這場遊戲你非玩不可。"
    沈藝這才注意到邀請函的特別之處。在密密麻麻的英文正文中，他的頭銜赫然寫著："沈藝 教授國際花藝設計協會學術顧問"——這個他五年前掛名的虛銜，連他自己都快忘了。
    "有趣吧？"林晚亭的指甲在"花藝"一詞上點了點，留下個微小的凹痕，"你在拍賣行眼裏最大的價值，居然和那些瓶瓶罐罐沒關係。"她突然笑起來，"順便說，你太太挑的那條星空藍領帶——"她從手機調出張照片，是某時尚博主的街拍，"和卡塔爾王妃上個月看秀撞款了。"
    暮色漸沉時，蘇婷舉著手機像舉著火炬般衝進花店："重大發現！那個總監前女友是假新聞！"她喘得像剛跑完馬拉鬆，"我翻了她ins，去年這時候她正在巴西蹲監獄！因為走私鸚鵡蛋！"
    蘇晴正在包紮一束香檳玫瑰，聞言差點剪到自己手指："...什麽鸚鵡蛋？"
    "金剛鸚鵡！瀕危物種！"蘇婷興奮地轉著圈，馬尾辮甩得像螺旋槳，"林晚亭完全在唬人！那女的穿的是監獄條紋服不是vaentino！"
    沈藝的手機突然震動。林晚亭發來的照片裏，她正站在某奢侈品店的試衣鏡前，身旁的衣架上掛著套深藍色天鵝絨禮服，領口別著的價簽像個小旗子隨風飄蕩。
    「戰袍備好了，尺寸是你的。ps：鸚鵡蛋女士托我問好」
    蘇晴瞥見屏幕，突然輕笑出聲。那笑聲像冰塊落進威士忌，清脆又帶著幾分冷意："告訴她，我們要收10的中介費。"
    "什麽？"沈藝懷疑自己聽錯了。
    "既然她非要玩紅娘遊戲，"蘇晴剪斷包裝帶的動作幹淨利落，"按行規抽成很合理。"她突然踮腳親了親沈藝僵住的臉，嘴唇擦過他冒出胡茬的下巴，"結婚紀念日改期又不是世界末日。"
    風鈴再次響起時，林晚亭倚在門框上鼓掌，手裏的禮服袋垂下來像麵投降的白旗："精彩。"她晃了晃袋子，裏麵傳來衣料摩擦的沙沙聲，"所以這套van ceef & arpes的鎮店之寶，沈先生是穿還是不穿？"
    夕陽透過玻璃窗，在四人之間劃出一道金色的分界線。蘇婷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突然舉起噴壺對著那盆綠蘿一陣猛噴："看什麽看！沒見過言情劇現場直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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