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十五分，晴藝花店二樓臥室的窗簾縫隙間漏進一縷陽光，正好落在沈藝第三次係歪的領結上。他對著穿衣鏡歎了口氣，餘光瞥見蘇晴正背對著他整理床鋪，動作利落地抖開被單，一朵幹枯的玫瑰花瓣從褶皺裏飄落——那抹暗紅色明顯不是花店常用的品種，花瓣邊緣還帶著夜總會專用餐巾紙的壓花紋路。
    "你..."沈藝清了清嗓子，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個調，"沒什麽要問我的？"
    "問什麽？"蘇晴頭也不回，把枕頭拍得砰砰響，又一片可疑的花瓣從枕套裏飄出來。這次是妖冶的紫色，上麵還沾著點兒亮粉。
    沈藝的喉結滾動了兩下，像吞了隻活青蛙："比如...昨晚為什麽沒回來。"
    "哦。"蘇晴彎腰撿起地毯上的領帶夾——不是他常用的那款，金屬表麵刻著"四季酒店vip"的字樣，"inda的郵件說了，你們和新加坡客戶視頻會議到淩晨三點。"
    "是在酒店會議室。"沈藝條件反射地辯解，說完才意識到這更像心虛。
    "四季酒店2809房嘛。"蘇晴拉開窗簾，盛夏的陽光洪水般湧進來，照得沈藝眯起眼，"行政套房有高清投影儀，適合演示ppt——尤其是那份政府招標文件。"她突然轉身，手裏晃著一部手機，"對了，你充電器落在會議室了。"
    沈藝剛鬆口氣，突然發現那部玫瑰金手機殼的手機不是蘇晴的。屏幕亮著，鎖屏界麵顯示三條未讀消息，最新一條來自"商務inda"：「會議資料已備份 照片拍得很清晰~」
    "因為，"蘇晴用拇指劃開手機——密碼顯然是試出來的——調出一張照片：沈藝熟睡的側臉陷在酒店雪白的枕頭裏，領口敞開三顆扣子，背景裏床頭櫃上擺著半杯威士忌和一條寶藍色絲巾，"你的"商務助理"把消息錯發到我這兒了。"
    沈藝的領帶徹底變成了絞刑繩。
    早上八點半的辦公室彌漫著咖啡香和某種甜膩的香水味。cindy今天換了新的唇膏，顏色像被碾碎的覆盆子，在晨光中泛著水潤的光澤。"沈總~"她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晃進來，"昨晚的資料我——"
    "解釋。"沈藝把手機拍在大理石辦公桌上，鋼化膜裂出一道閃電狀的紋路。
    "哎呀！"她捂住嘴的姿勢像是精心排練過的，指甲上的水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本來要發給inda確認行程的..."
    "淩晨四點？"
    "新加坡有時差嘛~"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劃了劃，解鎖相冊調出更多照片：沈藝歪在會議室沙發上打瞌睡的特寫，新加坡客戶憋笑的表情，以及——最關鍵的一張——那條寶藍色絲巾被刻意擺在沈藝外套旁的畫麵。"開玩笑的啦~"她的尾音上揚得像過山車，"不過枕頭旁邊那條愛馬仕絲巾挺眼熟的，好像是inda上個月戴過的款式——"
    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蘇晴拎著三層保溫盒站在門口，身上還係著花店專用的碎花圍裙："忘帶午飯了。"她平靜地說，目光掃過cindy幾乎貼到沈藝身上的姿勢。
    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三種香水交鋒的硝煙。
    上午十點的會議室裏，陽光透過百葉窗在長桌上投下斑馬紋般的陰影。蘇晴慢條斯理地打開便當盒，食物的香氣瞬間蓋過了殘留的香水味。
    "所以，"她用筷子尖挑起一塊玉子燒，"inda的絲巾？"
    "是會議室保潔落下的。"沈藝戳著米飯裏的三文魚，筷子尖微微發抖，"我發誓昨晚隻有我、inda和兩個新加坡人在2809，而且全程開著門——會議室的門。"
    "我知道。"蘇晴夾走他飯盒裏最大的蝦仁，"酒店前台說你們叫了四次咖啡，最後一次打翻在投影儀上，消費記錄顯示換了新地毯。"
    沈藝的筷子掉在桌上："你查了酒店賬單？"
    "林晚亭查的。"蘇晴小口咀嚼著蝦仁，像隻優雅的貓，"她今早去四季酒店"拍建築寫真"，順便翻了2809的垃圾桶——找到了這個。"她從包裏摸出個密封袋，裏麵裝著被咖啡染褐的紙巾，隱約可見"2809 2330"的字樣。
    沈藝突然想起什麽："等等，cindy怎麽會知道絲巾..."
    "因為是她放的。"蘇晴推過手機，監控畫麵顯示cindy在淩晨一點溜進空無一人的會議室，從gui包裏掏出絲巾精心擺拍的全程，"inda說這丫頭從上周就開始收集你咖啡杯上的唇印——順便說，你該換洗衣液了，領口的口紅印根本洗不掉。"
    陽光在沈藝的西裝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像極了監獄的鐵欄杆。
    下午三點十七分，女洗手間最裏麵的隔間傳來壓抑的興奮聲音。"沈總主動提昨晚的事了！"cindy的聲音通過竊聽器傳來，伴隨著馬桶水箱的滴水聲，"他慌得要死，肯定是出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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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傳來周公子的冷笑："繼續施壓，我要他手上那個舊城改造的花藝項目。"
    隔間門突然被踹開，蘇婷舉著正在直播的手機闖進來，鏡頭直接懟到cindy驚慌失措的臉上："各位觀眾，這就是《商業間諜的自我修養》實戰教學——啊，手機掉馬桶了！"
    cindy的尖叫和衝水聲混成一片。
    傍晚六點的夕陽把辦公室染成橘紅色。沈藝把解約協議推到cindy麵前，她哭花的睫毛膏在臉上衝出兩條黑色小溪。
    "是周公子逼我的！"她抽噎著說，精心打理的卷發此刻像團亂草，"他手上有我大學時在夜店..."
    "當酒托騙客人開黑桃a的照片？"林晚亭突然從文件櫃後麵冒出來，扔出一疊資料，"早幫你黑回來了。順便說，你前男友的賭博債務也解決了——用周公子的私人賬戶。"
    cindy的哭聲戛然而止："...為什麽幫我？"
    "誰幫你了？"蘇晴把協議翻到最後一頁，簽字筆在"保密條款"上點了點，"隻是不想讓周公子太得意。"
    cindy的簽字筆懸在半空，突然問："你們真的相信沈總昨晚..."
    "2809的監控顯示，"林晚亭亮出平板電腦，畫麵裏沈藝四仰八叉地睡在會議室沙發上，呼嚕聲震得鏡頭都在抖，"你家沈總睡著後把新加坡客戶都嚇跑了——他們以為中國商人談判時要表演驅魔儀式。"
    沈藝的臉頓時比cindy的唇膏還紅。
    深夜的臥室裏，月光如水般漫過地板。蘇晴敷著麵膜靠在床頭，手指劃過平板電腦上的監控截圖。
    "所以，"沈藝第一百次調整已經歪掉的領帶，"你早就知道？"
    "嗯。"蘇晴撕下麵膜，露出被蒸汽蒸得粉紅的臉頰，"會議室空調出風口還卡著林晚亭的微型攝像頭呢。"
    "那為什麽早上..."
    麵膜下的嘴角微微揚起："想看你慌慌張張解釋的樣子。"她伸手戳了戳沈藝發燙的臉，"比商業雜誌上的假笑可愛多了。"
    當沈藝的領帶第三次歪掉時，蘇晴終於看不過去，伸手替他解開："下次記得——"
    "反鎖會議室門？"
    "不。"她的指尖劃過他滾動的喉結，"把inda的絲巾帶回來，真絲的，挺貴。"
    月光悄然移動，那朵來路不明的夜總會玫瑰終於被掃進垃圾桶，和撕碎的麵膜一起，結束了這場荒誕的鬧劇。而床頭櫃的抽屜裏，靜靜躺著一條寶藍色的嶄新絲巾——標簽還沒拆，和蘇晴今天圍裙的顏色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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