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會現場的燈光像探照燈般打在演講台上，沈藝調整麥克風時，金屬徽章在聚光燈下閃出一道刺眼的反光。媒體區第三排，林晚亭的徠卡相機立刻捕捉到這個細節，快門聲在短暫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脆。
    "她又在拍姐夫了。"蘇婷躲在媒體區最後一排，用手機對著林晚亭的背影連拍三張，發到名為"捉妖記"的三人群裏。照片裏林晚亭的馬尾辮像某種敏感的觸角，隨著沈藝的移動角度微妙地調整著方向。
    蘇晴的回複很快跳出來："今天第七次。"
    台上的沈藝正講到供應鏈優化方案，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婚戒。林晚亭的鏡頭立刻下移三寸，將這個動作框進取景器。她今天穿了件墨綠色絲絨襯衫，袖口磨損的線頭顯示這件衣服經曆過真正的野外拍攝——與她精心打造的都市攝影師形象形成奇妙反差。
    "沈先生能否舉例說明跨境物流的痛點？"台下觀眾提問時，林晚亭突然站起身，相機鏡頭危險地擦過前排記者的發髻。她半蹲在過道上，像個準備突襲的戰地記者，鏡頭直指沈藝微微沁汗的太陽穴。
    "比如現在，"沈藝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有家物流公司的攝影師總在違規越界。"會場響起禮貌的笑聲，林晚亭的回應是連續三次快門，捕捉他難得展現的急智。
    茶歇時，蘇婷終於擠到林晚亭身邊。攝影師正在檢查剛才的成果，屏幕上沈藝的特寫連瞳孔收縮都清晰可見。"你知不知道這很像變態跟蹤狂？"蘇婷故意把拿鐵舉到危險高度。
    "專業術語叫"沉浸式跟拍"。"林晚亭靈巧地轉開相機，從包裏變出個絨布小袋，"送你姐的，專業鏡頭清潔套裝。"見蘇婷不接，她補充道："免得她總用圍裙擦手機鏡頭拍沈藝。"
    沈藝此刻正被三位投資人圍住，後腰微妙地抵著點心桌邊緣。林晚亭的相機突然轉向那個方向，在蘇婷反應過來前就完成了對焦。"看，"她指著取景器，"他左手小指在敲摩斯密碼sos。"確實，沈藝的手指正以固定頻率輕叩香檳杯壁。
    "那是姐夫的習慣性動作！"蘇婷奪過相機，卻發現剛才的照片被處理成了錯位藝術——沈藝的身影與點心塔重疊，像被困在甜品牢籠裏。
    下午的分論壇開始前，林晚亭失蹤了二十分鍾。當沈藝解開西裝扣子入座時，會場最後一排的消防通道微光裏，她的鏡頭正透過門縫鎖定他後頸的發際線。這個角度拍到的照片後來被她命名為《獵物背麵的盲區》，在攝影展上賣出高價。
    "你猜她這會兒躲在哪？"蘇婷給姐姐發消息，附上九宮格空鏡頭照片。蘇晴回複了一張花店監控截圖：林晚亭昨天趁他們不注意時，在玫瑰貨架旁裝了枚微型gopro。
    峰會結束後的酒會上，林晚亭的拍攝行為越發肆無忌憚。當某位女投資人將手搭在沈藝袖口時，連續十聲快門像衝鋒槍掃射般響起。女投資人尷尬抽手時，林晚亭已經轉到逆光位，把這一幕拍成黑白默劇風格的剪影。
    "內存卡要爆了吧？"沈藝終於找到機會堵住她，指了指她鼓脹的相機包。林晚亭變魔術般亮出五張備用卡："夠拍到你們銀婚紀念日。"她突然拉近焦距，拍下他眼角抽搐的瞬間。
    回程的車上，蘇婷翻著偷拍成果嘖嘖稱奇："這張她居然用廣角鏡頭把姐夫拍成了哈哈鏡效果！"照片裏沈藝的領帶像條扭曲的蛇，正在吞噬他的下巴。
    "專業技巧，"蘇晴滑動屏幕，"這張用慢門拍出了動態模糊，把沈藝的揮手變成了求救信號。"她突然停頓，"等等，背景裏這個反光..."放大照片角落，酒店玻璃幕牆上隱約映出林晚亭的自拍倒影，她正對著鏡頭比勝利手勢。
    當晚林晚亭的ins更新了九張峰會照片。前八張是標準的商業攝影，最後一張卻是沈藝演講台的側麵——地板上投映著被拉長變形的鏡頭陰影，像頭潛伏的野獸。配文："今日最佳構圖未完成）"。
    蘇晴在深夜收到個匿名包裹。拆開層層氣泡紙，裏麵是個精致的相框，裝著沈藝揉眼睛的瞬間特寫。照片背麵用鉛筆寫著："他疲憊時右眼比左眼多眨0.3秒，像老式相機快門不同步。"
    第二天財經報紙刊登了峰會專題。在常規的團體照旁邊，編輯不知為何選了張沈藝的側臉特寫——取景角度明顯來自觀眾席某個固定位置。更詭異的是，放大能看到他瞳孔裏映出的極小光點，那是林晚亭鏡頭上的反光。
    "這叫套娃式拍攝，"當蘇婷拿著報紙質問她時，林晚亭正往相機上纏新的防滑膠帶，"我拍他，他眼裏有我，報紙拍下這一切..."她突然舉起相機，"現在我又在拍你看報紙的表情。"
    花店打烊時，蘇晴發現門把手上掛著個u盤。插電腦後顯示是名為《今日最佳》的文件夾，裏麵是沈藝在不同場合的微表情合集：思考時眉心的豎紋，尷尬時嘴角的抽動，甚至還有他看蘇晴時特有的眨眼頻率。最後一張照片是空的花店櫃台，焦卻對在日曆上的某個標記日——那是他們下周年結婚紀念日。
    "她到底想證明什麽？"蘇婷把u盤扔進抽屜。蘇晴正在整理今天的玫瑰訂單，頭也不抬地說："證明鏡頭比婚姻更了解一個人。"
    深夜兩點，林晚亭的暗房還亮著紅燈。她正在放大今天最後一張底片——沈藝離開會場時回頭張望的瞬間。在專業級放大鏡下，能清晰看到他虹膜裏映出的兩個微小身影：遠處等待的蘇晴，和更近處舉著相機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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