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的iphone 6s在收銀台上發出最後一聲哀鳴，屏幕閃爍了兩下，像一位精疲力機竭的老演員完成了最後的謝幕演出，徹底陷入黑暗。這已經是本周第三次發生這種情況了。
    "又罷工了？"蘇婷從櫃台後麵探出頭，嘴裏還叼著半塊餅幹，"姐，說真的，這手機比我大學文憑還老。我大一那年它就已經是古董了。"
    "它隻是需要一點......鼓勵。"蘇晴熟練地拆開手機殼，動作輕柔得像在給老友按摩肩膀。她對著電池位置拍了兩下，力度介於喚醒和懲罰之間。屏幕奇跡般地亮了起來，鎖屏壁紙還是三年前和沈藝在花店門口的合影，照片裏他正彎腰聞一束玫瑰，鼻尖沾了點花粉，笑得像個大學生。
    "看，"蘇晴得意地晃了晃這個傷痕累累的老夥計，"它隻是有點脾氣，就像......"
    "就像你一樣頑固？"蘇婷接話，順手從花瓶裏抽了支滿天星插在姐姐發間，"說真的，現在連養老院的老奶奶都用上智能手機了，你這台連"智能"兩個字都該領退休金了。"
    風鈴清脆地響起，林晚亭推門而入，手裏拿著最新款的折疊屏手機，機身薄得像片樹葉，展開後大得能當砧板。她一眼就看到了蘇晴手中的"文物"。
    "哇哦，"林晚亭眼睛一亮，立刻舉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古董修複現場？這張可以叫《科技活化石》，或者《與時代脫節的浪漫主義者》。"快門聲清脆地響起，記錄下蘇晴防禦性把手機護在胸前的樣子。
    "它還能用。"蘇晴固執地說，仿佛在扞衛一個老朋友的名譽。
    "當然能用，"林晚亭漫不經心地滑動著她那台能監測心率、測量血氧的超級手機，"就像馬車也能用一樣——如果你不介意被汽車喇叭聲嚇到馬的話。"
    蘇晴正想反駁，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沈藝來電"的字樣，字體因為屏幕老化顯得有些模糊。她手忙腳亂地接起來，聽筒裏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蘇晴......我......議......延遲......"
    "什麽？我聽不清！"蘇晴拍打著手機側麵，像在調整老式收音機的天線。
    "我說......董事會......議......要延遲......"沈藝的聲音時斷時續，夾雜著電子噪音。
    林晚亭在一旁做了個"看吧"的口型，用自己手機撥通了沈藝的號碼，開了免提。沈藝清晰的聲音立刻充滿了整個花店："抱歉，剛才信號不好。董事會要延遲到明天，我今晚可以早點回來吃飯。"
    蘇晴瞪著自己那台又陷入沉默的手機，仿佛遭到了最親密朋友的背叛。蘇婷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需要我幫你預約天才吧嗎？"林晚亭故作關切地問，"雖然他們可能會把你的手機送進博物館。"
    "它隻是......"蘇晴深吸一口氣，"需要一點耐心。"
    "就像沈藝需要耐心等待你的短信回複一樣？"林晚亭眨眨眼，"我猜他發"今晚吃什麽"的時候，你的回複要等到第二天早餐才能收到吧？"
    蘇婷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上次姐夫發視頻通話邀請，等姐的手機終於加載出來，姐夫已經掛斷去開會了。"
    蘇晴把手機塞進口袋，拒絕繼續這個話題。但命運似乎打定主意要捉弄她，當天下午就給了她一連串的"科技震撼教育"。
    在咖啡店，服務員抱歉地告訴她："我們隻支持線上點餐。"蘇晴困惑地翻著紙質菜單："不能直接跟你說嗎？"
    "係統設置是這樣的，"服務員為難地指指她口袋，"您可以用手機掃碼......"
    蘇晴的iphone 6s在關鍵時刻再次背叛了她，卡死在加載頁麵，轉個不停的小圈圈像是在嘲笑她的固執。排在後麵的西裝男不耐煩地清了清嗓子，他的appe atch閃爍著冷酷的藍光。
    "需要熱點嗎？"林晚亭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舉著那台能煮咖啡的超級手機，5g熱點名稱設置為"蘇晴快投降吧"。    整個咖啡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轉頭看向這個正在用古董手機播放曖昧錄音的女人。
    "番茄培根意麵！"錄音戛然而止，蘇晴紅著臉解釋，"他當時在念菜單。"但為時已晚，林晚亭的快門聲已經記錄下了這尷尬的一刻，她笑得像隻偷到魚的貓。
    銀行之行更加災難。櫃員禮貌但堅定地推回她那部老手機："您的手機銀行app需要更新才能使用。"
    "我上周剛更新過。"
    "是上周的更新需要更新。"櫃員露出專業性的微笑，"或者您可以到at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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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也需要掃碼了。"後麵排隊的大學生好心提醒。
    蘇晴的手機選擇此刻發燙，自動播放起沈藝求婚時的視頻——音量最大，無法關閉。視頻中沈藝單膝跪地的畫麵和她現實中手足無措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銀行保安警惕地按住警棍，懷疑這是某種新型詐騙手段。
    "經典故障，"林晚亭從vip室探出頭，手裏晃著最新款手機，"建議用現金支付維修費。哦等等......"她故意拖長音調，"你連appe pay都用不了。"
    蘇晴把發燙的手機塞進冰水杯降溫："它隻是需要冷靜一下。"但手機顯然決定徹底罷工，屏幕閃爍幾下後徹底黑屏，像是無聲的抗議。
    晚上和沈藝的視頻通話更是災難。屏幕裏的沈藝皺眉："你那邊怎麽這麽模糊？我連你的表情都看不清。"
    蘇晴擦了擦前置攝像頭上經年累積的指紋："可能是網絡問題。"
    "是石器時代的畫質問題。"蘇婷在旁邊吐槽，順手用自己手機拍了張照，"看，這才是2023年的清晰度。"
    沈藝的助理突然闖入畫麵："沈總，紐約那邊需要確認......天啊！"她盯著蘇晴的像素化影像，震驚得忘了禮節，"我們是在跟1998年視頻嗎？這畫質讓我想起我媽媽的舊照片！"
    通話結束後，蘇晴發現手機相冊裏多了張截圖——沈藝把她的模糊畫麵配文"我的賽博女友"設成了聊天背景。這個舉動不知為何讓她鼻子一酸。
    酒吧裏，林晚亭用新款手機投影出全息影像時，蘇晴還在固執地為老夥伴辯護："手機隻是工具，能打電話發短信就夠了。"
    "那你知道現在能這樣視頻嗎？"林晚亭手指輕點，沈藝的三維影像立刻出現在吧台上空，連他眼角新添的細紋都清晰可見。
    "我不需要看到沈藝的毛孔細節。"蘇晴嘴硬道，但眼神忍不住在那栩栩如生的全息影像上流連。
    "但你需要及時收到他的消息。"林晚亭晃著蘇晴那台時好時壞的手機，"比如這條十分鍾前發來的——"
    手機屏幕突然定格，沈藝的消息永遠停在了"今晚可能"三個字。蘇婷湊過來猜測："可能是"今晚可能回來"，或者是"今晚可能離婚"。"
    蘇晴終於忍無可忍，把手機扔進冰桶："明天就去換新的。"但說這話時，她的目光卻落在那張鎖屏壁紙上——沈藝鼻尖沾著花粉的笑容，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需要高清畫質也能感受到的溫暖。
    次日清晨，花店門口擺著一個最新款手機的包裝盒，附帶一張紙條："來自2023年的問候。——你討厭的技術進步推手"。蘇晴把新手機塞進抽屜，給舊手機換了塊新電池。當熟悉的開機畫麵亮起，三年前的沈藝在壁紙上對她微笑時，她輕輕說了句："歡迎回來，老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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