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君悅酒店套房的落地窗灑進來時，沈藝正站在穿衣鏡前打領帶。他的手指在絲滑的布料間穿梭，突然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襯衫第二顆紐扣鬆了。
    "該死。"他湊近鏡子，鼻尖幾乎要貼到鏡麵上。那顆珍珠母貝材質的紐扣確實搖搖欲墜，線頭已經鬆散得像個酗酒者的誓言。他試著輕輕一拽，整顆紐扣就在他指尖晃蕩起來，仿佛在嘲笑他的笨手笨腳。
    沈藝轉身去翻行李箱，手指在一堆高級定製西裝中摸索著針線包。三分鍾後，他對著自己歪歪扭扭的縫線皺起眉頭。那些線腳看起來就像一隻喝醉的蜘蛛在跳踢踏舞，歪七扭八得令人絕望。手機適時地震動起來，助理的消息跳出來提醒他九點鍾的峰會。
    "算了。"沈藝嘟囔著，輕輕扯了扯那顆垂死掙紮的紐扣，決定賭一把它能在重要場合撐住。畢竟，這顆紐扣的位置實在太過微妙——正好在胸口，彎腰時會若隱若現地露出肌膚。要是今天見的是商業對手還好，偏偏是那群嗅覺比緝毒犬還靈敏的財經記者。
    電梯下到大堂時，沈藝還在下意識地摸著那顆紐扣。這個動作被剛走進旋轉門的林晚亭盡收眼底。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色褲裝，脖子上依然掛著那台徠卡相機，像個隨時準備捕捉獵物的女獵人。
    "沈總！"她清脆的聲音在大理石大廳裏回蕩，"你的領帶歪了。"
    沈藝條件反射地抬手整理領帶，這個動作成了壓垮紐扣的最後一根稻草。隻聽"啪"的一聲輕響，那顆珍珠母貝紐扣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在地磚上歡快地蹦躂了兩下，最後精準地停在了林晚亭的漆皮高跟鞋前。
    她彎腰撿起紐扣的動作優雅得像在撿一枚鑽石。陽光透過玻璃穹頂照在她掌心的小小物件上，折射出迷人的光澤。"日本進口的貝母紐扣，"她眯著眼睛端詳，"定製款，每顆都有獨特的紋理。"她突然抬頭，眼裏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知道在日本文化裏，第二顆紐扣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沈藝伸出手："不知道，也不關心。"
    林晚亭靈活地躲開他的動作，將紐扣攥在掌心："畢業典禮上，女生會向心儀的男生要第二顆紐扣。"她向前一步，香水味頓時包圍了沈藝，"因為這是最靠近心髒的那一顆。"
    "那是高中生玩的幼稚把戲。"沈藝皺眉。
    "可你現在看起來，"林晚亭輕笑一聲，將紐扣塞進他的西裝口袋，指尖故意劃過布料，"就像個被搶了玩具的高中生。"她後退兩步，舉起相機拍下沈藝無奈的表情，"縫好之前，記得別做太大幅度的動作。比如......"她做了個彎腰的姿勢，"這樣。"
    峰會現場，沈藝保持著近乎軍姿的挺拔坐姿。合作方的女董事關切地詢問他是否身體不適，他麵不改色地回答"落枕"。茶歇時，他連喝咖啡都隻是微微仰頭，活像個頸椎受傷的芭蕾舞者。林晚亭的鏡頭始終如影隨形，快門聲輕得像是無聲的嘲笑。
    中午時分，沈藝在洗手間裏進行了一場絕望的嚐試。他用回形針勉強固定住襯衫開口，突然聽見隔壁隔間傳來熟悉的聲音。
    "......對，就是第二顆紐扣！"蘇婷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忽高忽低，"我沒偷！是他自己掉的！"一陣停頓，"我當然知道什麽意思！日本愛情傳說嘛！"聲音突然壓低，"我就是......撿到收藏而已！又不是變態！"
    沈藝屏住呼吸。馬桶衝水聲響起時，他迅速閃到洗手池旁假裝洗手。蘇婷推門出來時差點撞上他，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姐、姐夫？！"她結結巴巴地說，手死死捂住包，"你怎麽在女廁......哦這是男廁。"她的目光落在沈藝敞開的襯衫領口，立刻像觸電般把手背到身後，同手同腳地倒退著離開，"我走錯了！再見！"
    沈藝看著她倉皇逃竄的背影，注意到她指縫間漏出的半截絲線。他歎了口氣，決定去找家裁縫店解決這個危機。
    裁縫店的老匠人推了推老花鏡，開出了天價："2000塊。"
    "縫顆紐扣要2000？"沈藝以為自己聽錯了。
    "縫紐扣20，"老人咧嘴一笑，露出金牙，"封口費1980。"他指了指窗外，"那小丫頭舉著手機在對麵蹲了十分鍾了，就等著拍你狼狽補紐扣的樣子。"
    沈藝轉頭，果然看見蘇婷躲在電線杆後，手機鏡頭正對著店鋪。他無奈地抽出黑卡："成交。再加500，告訴她這是限量版鉑金紐扣。"
    傍晚的慈善拍賣會前，沈藝再次遭遇林晚亭的突襲。她晃著手機，屏幕上顯示著蘇婷剛發的朋友圈——「姐夫為顆紐扣豪擲千金！」配圖是模糊的裁縫店招牌。
    "你們什麽時候加的好友？"沈藝皺眉問道。
    "上周她來請教偷拍技巧。"林晚亭突然靠近，手指靈巧地掠過他的襯衫前襟。還沒等沈藝反應過來，那顆剛縫好的紐扣又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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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它真的成紀念品了。"林晚亭後退兩步，將紐扣高高拋起又接住，"想要回來？今晚拍賣會見。"
    拍賣會上，沈藝不得不全程保持單手捂胸的姿勢，引來無數好奇的目光。當拍賣師宣布下一件拍品是"珍稀貝母紐扣一枚"時，沈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聚光燈下，林晚亭指尖的那顆紐扣閃閃發光，她對著沈藝的座位無聲地做了個口型：「心跳加速了嗎？」
    沈藝舉牌競價時，聽見後方傳來蘇婷倒吸冷氣的聲音。與此同時，他的手機震動起來，是蘇晴發來的信息："對了，你西裝內袋裏我放了備用紐扣。"
    回到酒店房間，沈藝對著鏡子縫第四顆備用紐扣時，門鈴響了。客房服務推來香檳車，冰桶裏插著張卡片：「ps：你捂胸口的樣子，像極了愛情。——紐扣大盜」
    沈藝把卡片扔進垃圾桶，想了想又撿回來，夾進了護照裏。手機再次震動，蘇晴發來照片——她手裏捧著一整罐各式各樣的紐扣，從地攤貨到奢侈品應有盡有。
    「婷婷的收藏。她說要改行做紐扣商人。」
    沈藝笑著撥通電話："告訴她，我辦公室有件舊襯衫，少了七顆紐扣。"
    "早就被預定了，"蘇晴的聲音帶著笑意，"林小姐用三張攝影展vip票換的。"
    夜風吹起窗簾，沈藝發現自己又在摸那顆新縫的紐扣。這一次，線腳縫得異常牢固。他走到窗前，望著城市燈火，突然覺得這顆小小的紐扣就像他生活中的某些東西——看似微不足道，卻維係著許多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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