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婷盤腿坐在花店二樓的舊地毯上，麵前攤著一張雪白的a4紙，筆尖懸在紙上已經十分鍾了，愣是沒憋出一個字來。她咬著筆帽，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樓下傳來蘇晴修剪花枝的哢嚓聲，還有顧客討價還價的嗡嗡聲，但這些都幹擾不了她此刻的偉大事業——寫一封能震撼沈藝靈魂的求職信。
    "姓名：蘇婷。"她終於落筆，又立刻劃掉，"太普通了，跟"張三李四"有什麽區別？"
    她換了個姿勢，把筆記本墊在膝蓋上，重新寫道："姓名：蘇·商業奇才·婷。"寫完自己先樂了，但轉念一想，沈藝那個老古板看了估計會直接把這封信扔進碎紙機，於是又悻悻地劃掉。
    樓下蘇晴喊了一嗓子："婷婷，幫我把那束香檳玫瑰搬上來！"
    "忙著呢！"蘇婷頭也不回地喊道，"在寫改變命運的求職信！"
    "給誰寫？"蘇晴的腳步聲伴隨著花香飄上樓，她懷裏抱著一大捧奶油色的玫瑰，花瓣上還沾著水珠。
    "沈藝。"蘇婷嚴肅地宣布，"我要當他助理。"
    蘇晴手一抖，幾片花瓣飄落在地。"……什麽？"
    "我要當沈藝的助理。"蘇婷一字一頓地重複，仿佛在宣布自己要競選總統，"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地盯著他，防止那些女客戶、女投資人、女記者往他身上貼。"
    蘇晴把玫瑰放進花瓶，歎了口氣坐在妹妹旁邊："你知道他現在的助理是哈佛ba吧？"
    "所以呢？"蘇婷不服氣地撇嘴，"我比他們更了解沈藝。比如，他喝咖啡要加三塊糖但對外宣稱隻加一塊，虛偽！再比如，他緊張的時候會無意識摸婚戒，每分鍾至少三次，跟得了強迫症似的。"
    蘇晴忍不住笑了："這些算什麽競爭優勢？"
    "怎麽不算？"蘇婷瞪大眼睛，"我能預判他的需求！他想喝水的時候我就能遞杯子，他想躲人的時候我就能製造煙霧彈，他想——"
    "他想安靜的時候你能閉嘴嗎？"蘇晴打斷她。
    蘇婷噎住了，氣鼓鼓地抓起筆："反正我要寫，你別管。"
    蘇晴搖搖頭下樓了，臨走前丟下一句："別寫得太離譜。"
    第一版求職信很快誕生了。
    尊敬的沈總：
    您好！我是蘇婷，22歲，本科學曆雖然還沒畢業），專業是市場營銷雖然掛了兩科）。
    我申請成為您的私人助理，理由如下：
    1. 我比您現在的助理更了解您的喜好。比如您其實討厭喝紅酒，每次應酬回來都要灌三杯蜂蜜水。
    2. 我能24小時待命，反正我姐現在不讓我進主臥家庭矛盾）。
    3. 我可以幫您擋桃花，畢竟那些女客戶看見我就知道您喜歡年輕活潑的款誤）。
    期待您的麵試！
    您未來的助理，蘇婷。
    蘇婷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大作，蹦蹦跳跳地下樓給蘇晴看。蘇晴掃了一眼，默默把信紙揉成一團："重寫。"
    "為什麽？"蘇婷哀嚎。
    "第一條就暴露了他商業應酬的弱點，第二條涉及隱私，第三條……"蘇晴眯起眼睛，"什麽叫"喜歡年輕活潑的款"？"
    蘇婷吐了吐舌頭，灰溜溜地跑回樓上。
    第二版求職信更加簡單粗暴。
    致沈藝姐夫）：
    別裝了，你知道我姐讓我寫的。
    我要當你助理，不然我就告訴我姐你上個月偷偷吃了她留給客戶的馬卡龍。
    二選一。
    愛你的婷婷。
    ps：工資看著給，但低於林晚亭的攝影師時薪我就鬧。
    這次蘇晴連看都沒看完，直接塞進了碎紙機。碎紙機發出滿足的嗡嗡聲，仿佛在嘲笑蘇婷的寫作水平。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蘇婷氣得直跺腳，"那怎麽寫？"尊敬的沈總，我畢業於名校，擁有豐富的職場經驗"？我倒是想編，可沈藝知道我大學四年都在追星和打遊戲啊！"
    正當她抓狂時，風鈴響了。林晚亭挎著相機包晃進來，今天她穿了件寬鬆的亞麻襯衫，脖子上掛著那台永不離身的徠卡，看起來像個來采風的藝術家。
    "求職信？"林晚亭聽完蘇婷的抱怨，饒有興趣地湊過來，"你該找我啊，我上個月剛幫一個小模特寫了進vogue的申請。"
    蘇婷眼睛一亮："怎麽寫的？"
    林晚亭掏出手機，調出一份文檔："就寫："如果你們不錄用我，我就把主編和那個小演員的事爆給tz"。"
    "……這算威脅吧？"
    "這叫戰略溝通。"林晚亭露出虎牙，"你要不要試試？"沈藝，不雇我，我就告訴我姐你藏私房錢的地方"。"
    蘇婷認真考慮了一下，然後搖頭："不行，我姐知道他的私房錢在哪兒，那是他們夫妻情趣。"
    林晚亭挑眉："那你有什麽籌碼？"
    蘇婷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他高中時的qq空間密碼！裏麵全是非主流自拍！"
    林晚亭立刻舉起相機，拍下蘇婷得意的表情："這張叫《職場勒索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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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蘇晴的死亡凝視下，林晚亭總算給出了點正經建議："聽著，求職信要突出你能為他做什麽，而不是你能怎麽威脅他。"她轉著手中的咖啡杯，"比如，你可以強調你的社交媒體管理能力——畢竟你整天泡在網上。"
    "對哦！"蘇婷茅塞頓開，"我可以寫"精通輿情監控"，其實就是刷微博。"
    "再比如，"林晚亭繼續啟發，"你熟悉他的社交圈——因為你天天八卦他的行程。"
    "太對了！我可以寫"具備優秀的危機公關能力"，其實就是幫他刪掉喝醉後發的朋友圈！"
    蘇晴在一旁聽得直扶額："你們這是在教她怎麽寫求職信，還是教她怎麽美化簡曆造假？"
    最終，在蘇晴的監督下，蘇婷寫出了一份勉強能看的求職信。
    尊敬的沈總：
    您好！    此外，我精通社交媒體管理比如知道什麽時候該刪掉您喝醉後的朋友圈），具備優秀的危機處理能力比如攔住想跟您合影的女客戶），並且可以全天候待命反正我畢業了還沒找到工作）。
    期待您的回複！
    此致
    敬禮！
    蘇婷
    ps：您2009年的qq空間相冊已備份，請放心。
    蘇晴看完，歎了口氣："就這樣吧。"
    蘇婷歡呼一聲，把信塞進信封，又偷偷在背麵畫了個吐舌頭的笑臉。她蹦蹦跳跳地跑去寄信，路過鏡子時突然停下，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做了個鬼臉："未來的蘇助理，你好呀！"
    寄完信回來，蘇婷發現林晚亭還沒走，正和蘇晴一起整理花束。林晚亭的手指靈活地轉動著絲帶，突然問道："你真想當沈藝助理？"
    "當然！"蘇婷不假思索地回答，"這樣就能——"
    "就能天天盯著他？"林晚亭打斷她，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你知道什麽是"燈下黑"嗎？"
    蘇婷愣住了。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林晚亭慢條斯理地給花束係上蝴蝶結，"同理，最近的人往往看得最不清楚。"
    蘇晴的手頓了一下，一片玫瑰花瓣飄然落地。
    蘇婷還沒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手機突然響了。是沈藝發來的短信："求職信收到了。明天上午十點，來公司麵試。"
    她尖叫一聲，把手機舉給蘇晴看："他讓我去麵試！"
    蘇晴勉強笑了笑："你用什麽威脅他了？"
    "他的qq空間。"
    蘇晴的剪刀停在半空："……他居然還記得密碼？"
    第二天早晨，蘇婷穿著借來的西裝套裙其實是蘇晴的），緊張地站在沈氏集團大樓的電梯裏。電梯鏡子裏的她看起來既陌生又熟悉——頭發規規矩矩地紮成馬尾，嘴唇上還抹了點淡粉色唇膏，活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電梯門打開，沈藝的現任助理——一位梳著一絲不苟發髻的精英女性——正抱著文件夾等她。"蘇小姐？"對方微笑，"沈總在會議室等您。"
        但當她推開會議室的門，看到沈藝坐在桌前，旁邊還放著杯加了三塊糖的咖啡時，她又笑了。
    "準備好了？"沈藝挑眉，"麵試開始。"
    蘇婷把求職信拍在桌上："先簽合同，不然我告訴我姐你其實不愛吃香菜。"
    沈藝沉默兩秒，然後伸手按下內線電話："人事部？準備一份助理合同。"
    走出大樓時，蘇婷的手機響了。是林晚亭發來的短信："恭喜，你剛剛完成了人生第一次職場pua。——你的職業導師"
    蘇婷咧嘴一笑，回了一句："這才剛剛開始呢。"
    陽光照在她臉上，風把她的西裝外套吹得鼓鼓的，像麵勝利的旗幟。她回頭看了眼高聳的寫字樓，突然覺得，當個助理好像也沒那麽難。
    畢竟，誰能比她更了解沈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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