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懶洋洋地爬過街道，晴藝花店的玻璃窗上還掛著昨晚的露水。蘇婷趿拉著拖鞋推開店門，嘴裏塞著半塊黃油麵包，抬頭一看，突然嗆得直咳嗽。
    "姐！"她拍著胸口，麵包渣噴了一地，"咱家招牌好像被雷劈了！"
    蘇晴正蹲在門口修剪滿天星，聞言頭也不抬："天氣預報沒說有雷。"
    "不是真的雷，"蘇婷用麵包指著招牌，"是命運的雷。"
    蘇晴這才慢悠悠抬頭——花店招牌上，"晴藝花店"四個字裏，"晴"字的"日"旁歪歪斜斜地掛著，僅剩一顆螺絲釘苦苦支撐，在晨風裏吱呀作響，像顆搖搖欲墜的門牙。
    "……"
    "……"
    "……"
    "風水問題，"蘇婷嚴肅地點頭，"這預示著我們即將失去"日"常生活的"晴"朗。"
    蘇晴歎了口氣，把剪刀往圍裙口袋裏一插："去拿梯子。"
    蘇婷叼著麵包往回走，含糊不清地嘟囔："我就說昨天那隻黑貓在門口轉悠不是好事……"
    沈藝的邁巴赫緩緩停在路邊時，蘇婷正騎在梯子頂端，一手螺絲刀一手手機自拍。
    "家人們誰懂啊，"她對著鏡頭擠眉弄眼，"花店千金親自修招牌，這波流量必須蹭……"
    梯子突然晃了一下，蘇婷尖叫著抱住招牌殘骸。沈藝一個箭步衝過來扶住梯子，昂貴的西裝袖口蹭了一手鐵鏽。
    "需要幫忙嗎？"他仰頭問道，領帶鬆鬆垮垮地掛著，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蘇晴頭也不抬地遞給他一罐噴漆："扶著梯子就行。"
    沈藝默默接過噴漆，手指不小心蹭到蘇晴的指尖——她迅速縮回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好像碰到了什麽髒東西。
    "姐夫，"蘇婷在梯子上晃了晃，"你昨晚又睡公司？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角了。"
    "嗯，並購案趕進度。"沈藝仰頭看著搖搖欲墜的招牌，"怎麽突然壞了？"
    "誰知道呢，"蘇婷用力擰緊最後一顆螺絲，"可能是被某位商業新貴的豪車尾氣震鬆的？"
    話音剛落，招牌突然"哢"地一聲，"晴"字的"青"部分也裂開一道縫。
    三人同時屏住呼吸。
    招牌："哐當！"
    "晴"字的"青"部徹底脫落，精準砸在沈藝鋥亮的皮鞋尖上。
    "……"
    "……"
    "……"
    "看，"蘇婷從梯子上爬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連招牌都在說——"青"情）沒了，隻剩"日"日子）還勉強掛著。"
    沈藝彎腰撿起那塊殘骸，木茬刺破了手指。一滴血珠落在"青"字的最後一筆上，像個突兀的句號。
    林晚亭的紅色法拉利囂張地橫在花店門口時，蘇晴正在給新到的玫瑰去刺。
    "哇哦，"林晚亭摘下墨鏡，打量著殘缺的招牌，"抽象藝術？我以為你們走的是小清新路線。"
    陽光在她的鑽石耳釘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蘇晴眯起眼睛："有事？"
    "路過看到你們招牌挺有意境，"林晚亭舉起相機哢嚓拍了一張，"像極了後現代主義對婚姻解構的隱喻……"
    沈藝皺眉："你來幹什麽？"
    "送這個。"她晃了晃手裏的燙金信封，羊皮紙在陽光下泛著奶油般的光澤，"米蘭國際花卉展的邀請函，主辦方指名要沈總……和家屬。"最後兩個字咬得格外清晰。
    蘇婷一把搶過信封：""家屬"這詞兒用得真妙，寫邀請函的人知道你們正在分居嗎？"
    林晚亭假裝沒聽見，她的指尖輕輕劃過沈藝的領帶："你該換條新的了，都起球了。"
    蘇晴突然笑了，從圍裙口袋裏掏出一把剪刀："起球的領帶總比掉漆的招牌強，至少還能用。"她哢嚓剪下一支玫瑰的殘枝，"要不要我幫你把起球的地方也修剪一下？"
    空氣凝固了一秒。
    林晚亭的相機鏡頭轉向蘇晴："說真的，你們考慮過把店名改成"藝花店"嗎？反正"晴"字也快掉光了。"
    "不用，"蘇晴拿起噴漆罐，在招牌殘骸上噴了個大大的"qing"，藍色油漆順著裂縫流下來，像道滑稽的眼淚，"掉了就再寫上去。"
    油漆滴在林晚亭的vaentino鉚釘鞋尖上，她挑了挑眉，沒說話。
    沈藝的手機響了第十七次後，他終於接起來："我說了在休假……什麽？瑞士那邊現在就要簽字？"
    蘇晴默默把他的西裝外套遞過去，袖口還沾著早上扶梯子時的鐵鏽。
    "我得去趟公司，"沈藝尷尬地抓著外套，"晚上可能……"
    "不用報備，"蘇晴打斷他，從收銀台抽屜裏拿出一個塑料袋，"記得把你落在洗手間的剃須刀帶走。"
    蘇婷突然從後廚探出頭，手裏舉著平板電腦："姐夫！你前女友又上財經頻道了！正說你收購她公司的事呢！"
    電視裏，美麗的女投資人對著鏡頭微笑："我和沈總相識於微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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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藝抓起遙控器關掉電視，屏幕黑掉的瞬間映出他疲憊的臉："那是商業對手造勢！"
    "知道嗎，"蘇婷啃著蘋果，"咱家招牌要是"藝花店"，聽起來像"遺花店"，怪不吉利的。"
    招牌殘餘部分突然又"哢"地裂了一道縫。
    暴雨來得猝不及防。
    蘇晴衝出去搶救門外的花架時，那道搖搖欲墜的"日"字終於不堪重負，帶著螺絲釘一起砸進水坑，濺起的泥水精準地潑了她一身。
    沈藝舉著傘衝出來，昂貴的定製西裝瞬間濕透。兩人站在雨中，看著漂浮在水坑裏的"晴"字殘骸，像在看一艘沉沒的小船。
    "像不像我們的……"
    "閉嘴。"蘇晴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隻是塊破木頭。"
    林晚亭的法拉利去而複返，她降下車窗，鏡頭對準狼狽的兩人："需要幫忙嗎？我後備箱有繩子……或者離婚律師名片？"
    雨幕中，招牌最後的固定螺絲終於鬆脫，整個"花店"二字轟然落地，砸碎了水坑裏"晴"字的倒影。
    蘇婷蹲在門廊下哢嚓哢嚓拍照："新店名我想好了——"缺晴少藝花店"，怎麽樣？"
    雨越下越大，積水漫過腳踝。沈藝彎腰去撈那塊沉底的招牌殘骸，卻摸到了蘇晴同樣浸在水中的手。兩人同時縮回手，"晴"字慢慢沉入水底。
    林晚亭的相機快門聲混在雨聲裏，像某種齧齒動物在啃食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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