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婷衝進沈藝辦公室時，他正在用德語罵一家瑞士銀行的合規流程像老太太織毛衣——針腳又密又沒用。
    "姐夫！"她"啪"地把雜誌摔在實木辦公桌上，震翻了鍍金鋼筆，"這期《亞洲財經人物》把你誇蘇晴那段吃了嗎？"
    視頻會議裏新加坡投資方的臉僵在屏幕上，眼鏡片反射著沈藝突然空白的表情。他合上筆記本的動作像是要給電腦做心肺複蘇："印刷漏頁很正常。"
    "正常？"蘇婷嘩啦啦翻到版權頁，"整整兩頁！剛好從"我太太教會我"跳到"所以收購策略"，中間連個句號都不剩！"
    蘇晴站在門口，手指間夾著電子版平板："網上原文還在。"她劃到被刪除的段落，"看，你說"蘇晴總能在玫瑰刺裏找到綻放的角度，就像我們第一年......""
    後麵的文字變成了一團馬賽克，仿佛被誰用咖啡杯底碾過。
    沈藝抓起外套："去印刷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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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刷車間主任的禿腦門在熒光燈下泛著油光："絕對是機器故障！我們怎麽會......"
    "故障？"蘇晴從包裏掏出紫外燈——自從發現林晚亭在便簽上玩隱形墨水，她就隨身帶著這玩意兒。紫光照在雜誌切口上，整齊的裁剪線亮得像高速公路。
    沈藝蹲在廢紙堆前，活像在凶案現場找指紋。他拚起幾張被液壓機碾過的校樣："......教會我用花藝思維做商業決策，玫瑰帶刺但芬芳，就像......"
    後半截文字泡在油墨裏，隻剩編輯用紅筆圈出的批注：【此處敏感，建議刪除】
    "敏感？"蘇婷的尖笑嚇得流水線上的機械臂抖了抖，"我姐教插花也涉黃了？"
    車間主任的手機突然響起《天鵝湖》鈴聲。來電顯示"林總監"三個字讓他臉色比被紫外燈照過的紙還白。
    揚聲器裏林晚亭的聲音混著機場廣播："哎呀，被發現了？"她嚼著口香糖，"那兩頁我收藏了嘛，沈藝說情話的稀有版本呢。"
    沈藝奪過手機："你在哪？"
    "在給你準備驚喜呀~"背景音裏廣播正在召喚"ca1721航班的頭等艙旅客"，"對了，今天《華爾街日報》的專訪可別錯過——我特意沒讓他們刪頁哦。"
    電話掛斷時，蘇晴已經查到最新推送：《顛覆者沈藝：沒有妻子的黑卡我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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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店裏的藍玫瑰蔫得像被雷劈過。蘇婷把雜誌撕成雪花狀往天上拋："這標題什麽意思？暗指我姐是刷卡機成精？"
    "重點不是這個。"蘇晴點開電子版全文，"看被刪除的段落。"
    屏幕上顯示：【當記者問及成功秘訣，沈藝展示手機屏保——一束放在花店收銀台上的藍玫瑰。"我的幸運符"他說。】
    而印刷版變成：【當記者問及成功秘訣，沈藝轉動婚戒笑而不答。】
    "她在篡改你的公眾形象。"蘇晴用修剪花枝的剪刀敲著平板，"從"愛妻商人"變成"神秘單身漢"，就像給仙人掌打玻尿酸——看著光溜，紮人更疼。"
    沈藝突然想起什麽，翻出上月的《福布斯》。果然，關於他"每天給妻子帶一支花"的描寫，在印刷版裏變成了"每天健身一小時"。
    "溫水煮青蛙啊姐夫，"蘇婷對著碎紙片吹氣，"等全國人民都覺得你單身，民政局都能給你自動辦離婚。"
    玻璃門被推開時，風鈴響得像警報。林晚亭的助理——一個長得像ai成精的小夥子遞來檔案袋："林總監給沈總的禮物。"
    裏麵是兩頁原版校樣，和一張熏了晚香玉香氣的便簽：
    「缺頁才是收藏品的價值所在。ps：日內瓦拍賣會需要個鑒寶專家，機票在助理那兒。」
    蘇婷對著陽光檢查紙張："沒下毒，就是普通......等等，"她突然抽動鼻子，"晚香玉？這不是林晚意最愛的香水嗎？"
    沈藝盯著便簽角落的藍色蝴蝶墨漬——這次翅膀缺了一角，像是被誰用指甲故意刮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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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財經周刊》主編約在咖啡館見麵，選的位置正好能看見林晚亭巨幅香水廣告。她推來三本雜誌："《商業領袖》刪了"與妻子共同創業"，《名流》把結婚照換成你單人照，《精英》更絕——直接把你婚戒p掉了。"
    蘇晴用攪拌棒戳著咖啡拉花："技術上說這不違法？"
    "當然不，"主編的耳環晃得像鍾擺，"就像往紅酒裏兌水，喝不死人但敗興。"她突然壓低聲音，"但林晚亭收購這些雜誌社的手法很特別——都是用"晴藝文化投資"的名義控股。"
    沈藝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什麽公司？"
    "注冊地開曼群島，法人代表是隻電子貓。"主編留下名片，"哦對了，她剛買下你們結婚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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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堂裏的腳手架搭得像恐龍骨架。神父交鑰匙時手抖得像帕金森："林小姐說要重新裝修......"
    祭壇上攤著效果圖：彩窗被換成抽象畫，仔細看竟是沈藝各種公開照片的拚貼——演講時解開的袖扣、簽約時微皺的眉頭、甚至喝香檳時滾動的喉結。
    "她把這當追星牆了？"蘇婷踢翻顏料桶，鈷藍色液體流成一條微型多瑙河。
    蘇晴卻在看捐贈名錄。最新一行寫著：
    "感謝林晚亭女士捐贈管風琴——紀念沈藝先生在此開啟人生新篇章"
    日期是下周二。
    "我們的結婚紀念日。"蘇晴用指尖抹開灰塵，"她連這個都要覆蓋？"
    沈藝的手機震動起來。未知號碼發來照片：林晚亭靠在私人飛機舷梯上，背後屏幕顯示"日內瓦晴藝文化投資年會"。
    附言：「缺頁的雜誌才值得珍藏，就像有缺口的鑽石。要補全嗎？」
    蘇婷搶過手機回複：「補你個頭！把我姐夫的婚姻還來！」
    發送失敗——對方已開啟拒收模式，像極了他們現在的婚姻狀態。
    沈藝望著彩窗上自己被分割成馬賽克的臉，突然覺得那本缺頁的雜誌，早就是他生活的隱喻。而林晚亭像個任性的孩子，正一頁頁撕掉他不想要的章節，好騰出地方寫她喜歡的故事。
    窗外的夕陽把彩玻璃照得血一樣紅。管風琴突然自動演奏起來，是《婚禮進行曲》的變調版本，歡快得像個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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