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蘇晴你的剪刀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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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婷舉著那把銀剪刀對著陽光,眯起一隻眼睛。"姐,這玩意兒現在剪空氣都費勁。"她誇張地做了個剪裁的動作,"我打賭連蜘蛛網都對付不了。"
    剪刀刃口上的小豁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在咧嘴嘲笑。蘇晴頭也不抬地繼續整理手中的滿天星,手指靈活地繞過那些細小的枝丫。這把剪刀確實老了,手柄上的防滑膠墊早已磨平,隻剩下兩個光禿禿的金屬圈,像兩隻空洞的眼睛。
    "還能用。"蘇晴說,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能用?"蘇婷瞪大眼睛,"上次你剪那束玫瑰,花莖都被擠出水來了。王太太還說她家的貓都比這剪得整齊。"她模仿著客人誇張的表情,""蘇小姐,這花看起來像是被牙齒咬斷的"。"
    門上的風鈴突然清脆地響起來。沈藝推門而入,西裝筆挺得像剛從雜誌封麵走出來,領帶上的溫莎結完美得讓人想用剪刀尖戳一下看看會不會散開。他手裏拎著的那個黑色公文包,價格估計能買下花店三個月的營業額。
    "怎麽了?"他問,目光在姐妹倆之間遊移,最後落在那把被蘇婷舉在半空中的剪刀上。
    "你老婆拒絕進入二十一世紀。"蘇婷晃了晃剪刀,"這把古董還是你們結婚時買的,現在連包裝紙都剪不動了。"
    沈藝走近,身上那股高級古龍水的氣味立刻占領了花店的空氣。他伸手輕輕碰了碰剪刀柄上幾乎被磨平的刻痕——"sq&sy",字母的凹槽裏積著經年累月的花汁和灰塵。蘇晴記得刻字那天,他像個惡作劇得逞的男孩一樣咧嘴笑著,而她嘴上說著幼稚,第二天卻偷偷給剪刀係了條藍絲帶。
    "我下午要去東京,"沈藝突然說,手指還停留在剪刀柄上,"三菱那邊有個並購案..."
    "知道,"蘇晴打斷他,剪刀"哢"地剪斷一根過長的絲帶,聲音沉悶得像在咬一塊老牛皮,"航班信息發我手機了。"她頓了頓,眼睛盯著那根被剪得參差不齊的絲帶末端,"這次是兩周?"
    "十天。"沈藝糾正道,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個藍絲絨盒子,動作熟練得像在簽署商業合同,"給你帶的。"
    蘇婷像隻聞到魚腥味的貓一樣竄過來,搶先打開盒子:"哇哦,tiffany的園藝剪?"她舉起那把閃閃發亮的銀剪刀,在空中比劃了幾下,"上麵還刻了"to sq"..."她斜眼瞥了瞥沈藝,"姐夫你現在送禮都走商務風了?連個愛心都不刻?"
    蘇晴終於抬起頭看了一眼。那把剪刀確實漂亮,刀刃鋒利得能照出她眼角的細紋。但她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用不慣,太輕。"
    沈藝的笑容僵在臉上,像被按了暫停鍵。窗外傳來兩聲短促的汽車喇叭聲,他的助理小楊搖下車窗,露出半張妝容精致的臉:"沈總,去機場前還要見李董..."
    "馬上。"沈藝應了聲,轉向蘇晴時,眼睛裏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那把舊的...我幫你修?"
    "不用,"蘇晴把剪刀放回工作台的掛鉤上,那裏已經磨出了一道明顯的凹痕,"習慣了。"
    沈藝站在原地,仿佛還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門口。蘇婷注意到他的皮鞋踩在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那種鞋底一定貴得離譜。
    "對了,"沈藝在門口突然轉身,"下周二是..."
    "王太太女兒的婚禮,我知道。"蘇晴頭也不抬地說,"花束已經準備好了。"
    門上的風鈴又響了一次,比剛才沉悶了些。蘇婷看著沈藝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長長地吹了聲口哨:"姐,你剛才太冷酷了,簡直像個..."
    "像個什麽?"
    "像個前妻。"蘇婷做了個鬼臉,"雖然法律上還不是。"
    下午的花店安靜得像被按了靜音鍵。蘇婷去送花了,蘇晴獨自坐在工作台前,那把tiffany剪刀就放在她右手邊,像個不受歡迎的客人。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在剪刀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
    她伸手去拿掛鉤上的舊剪刀,卻摸了個空。轉頭一看,剪刀不知什麽時候掉在了地上,刃口朝下插在木地板的縫隙裏,像個自殺未遂的士兵。
    "連你也要離開我嗎?"蘇晴輕聲說,彎腰撿起剪刀。她的手指撫過刃口上的豁口,那裏已經鏽跡斑斑。這把剪刀見證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剪過婚禮上的鮮花,剪過新生兒禮籃的絲帶,剪過無數個平凡卻溫暖的日日夜夜。
    而現在,它連最基本的任務都完成不了了。
    蘇晴從抽屜裏取出那份已經看了無數遍的離婚協議,紙張邊緣因為反複翻動而起了毛邊。她拿起筆,筆尖懸在簽名處上方,突然想起三年前沈藝第一次去國外出差時,也是在這樣的下午,她一個人坐在花店裏,用這把剪刀剪掉了所有枯萎的花枝。
    那時的剪刀還很鋒利,一剪下去,花莖應聲而斷,切口整齊得像被施了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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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尖在紙上洇出一個小墨點,慢慢擴散開來,像個微型的黑洞。
    "姐!"蘇婷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你猜我剛才看見誰了?"
    蘇晴趕緊把協議塞回抽屜:"誰?"
    "林晚亭!"蘇婷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臉頰因為興奮而泛紅,"她開著一輛紅色法拉利,停在街角那家咖啡店門口!"
    "所以呢?"蘇晴強迫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這條街不許停車了?"
    "不是!"蘇婷翻了個白眼,"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看起來像是在...談判?那男的表情可難看了,像是吞了一整隻檸檬。"
    蘇晴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什麽樣的男人?"
    "四十多歲,禿頂,穿著皺巴巴的西裝..."蘇婷歪著頭回憶,"等等,我好像在財經雜誌上見過他...是不是那個經常打壓小型花店的什麽花卉協會會長?"
    蘇晴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剪刀柄。三年前,正是這個人利用行業規則,差點讓晴藝花店關門大吉。當時沈藝還隻是個小小的花藝師,他們整夜整夜地坐在廚房裏算賬,計算著還能撐多久。
    "有意思。"蘇晴輕聲說。
    樓下風鈴突然響了起來,比平時更加清脆響亮。姐妹倆對視一眼,同時向樓下走去。
    林晚亭倚在櫃台邊,今天罕見地穿了正裝——如果那件剪裁得像藝術品一樣的白色西裝能被稱為正裝的話。她手裏晃著一個牛皮紙袋,栗棕色的長發在腦後鬆鬆地挽起,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部曲線。
    "聽說你們需要這個?"她從紙袋裏倒出個老式磨刀石,灰撲撲的表麵刻著看不懂的符文,"專門修園藝剪的,京都百年老店的手工製品。"
    蘇晴沒有伸手去接:"你消息真靈通。"
    "職業習慣。"林晚亭把磨刀石放在櫃台上,指甲上的藍色指甲油已經剝落大半,像是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戰鬥,"沈藝特意從京都寄回來的,中世紀鐵匠工藝...他助理找我轉交。"
    蘇婷瞪大眼睛:"他為什麽不自己..."
    "因為他今天在東京簽的並購案,"林晚亭的嘴角勾起一個神秘的微笑,"對手方是你前姐夫。"
    空氣凝固了一秒。蘇晴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那把她熟悉的舊剪刀狠狠剪了一下。
    "驚喜吧?"林晚亭不知什麽時候舉起了相機,對準蘇晴蒼白的臉按下快門,"哢嚓"聲在安靜的花店裏格外刺耳,"他從來沒告訴你,這些年收購的全是當年打壓過花店的企業。"
    蘇晴的手指緊緊攥住剪刀柄,指節泛白。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沈藝的行程越來越滿,為什麽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為什麽他的眼神裏總是藏著說不出的疲憊。
    "那個禿頂男,"蘇婷突然說,"就是花卉協會的趙會長對吧?"
    林晚亭挑了挑眉:"聰明的小姑娘。"她轉向蘇晴,聲音突然柔和下來,"那把剪刀對你很重要,不是嗎?"
    蘇晴沒有回答。她拿起磨刀石,沉甸甸的,像是承載了太多無法言說的重量。
    "他會修好它的。"林晚亭輕聲說,然後像來時一樣突然地轉身離開,白色西裝的背影在陽光下幾乎透明。
    傍晚的花店籠罩在金色的餘暉中。蘇晴獨自擦拭著櫃台,那把tiffany剪刀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像個炫耀自己美貌的貴族小姐。門外傳來刹車聲,她頭也不抬:"婷婷忘拿什麽了?"
    "忘拿這個。"
    沈藝站在門口,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領帶鬆鬆地掛在脖子上,像是剛從某個重要場合逃出來。他手裏提著個24小時便利店的塑料袋,裏麵是兩把最普通的綠色塑料柄剪刀——和他們剛開店時用的一模一樣。
    "十塊錢三把,"他晃了晃袋子,嘴角掛著那個蘇晴熟悉的、略帶羞澀的笑容,"還送卷膠帶。"
    蘇晴的眼淚突然砸在櫃台上,像夏季突如其來的陣雨。那把鈍了的舊剪刀終於"哢"地合上,聲音清脆得像是某種解脫。
    沈藝慢慢走近,把便利店塑料袋放在櫃台上,然後輕輕抱住了她。他的西裝上還帶著東京的雨氣和長途飛行的疲憊,但心跳聲依然熟悉得像從未離開過。
    "我學會修剪刀了。"他在她耳邊輕聲說。
    窗外,林晚亭的法利利悄無聲息地駛過街角,相機鏡頭反射著最後一縷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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