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酒會的燈光把水晶吊照得過分璀璨，像是要把每個賓客的皺紋都照出高光。沈藝站在香檳塔旁邊，領帶係得一絲不苟，手裏卻端著一杯橙汁——自從上次喝醉把商業機密說給蘇晴聽之後，他就戒了酒。
    "沈總，這位是？"戴百達翡麗的王總晃過來，眼睛在沈藝和身旁的女伴之間來回掃射，仿佛在玩"猜猜他們的關係"遊戲。
    "我前妻。"沈藝接過蘇晴手裏的外套，動作熟練得像是肌肉記憶。
    蘇晴微笑著補充："準確來說，是前前妻。"
    "前前妻？"王總的眉毛快飛到發際線，"那現在的關係是......"
    "愛人。"沈藝說。
    "債主。"蘇晴同時開口。
    王總的香檳杯微妙地晃了一下，幾滴酒液濺在他價值六位數的袖扣上。
    自助餐區的龍蝦塔堆得搖搖欲墜，蘇晴用夾子戳著一塊鵝肝，像是在研究外星生物。"你剛才故意的？"愛人"這種詞現在用不合適吧？"
    沈藝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刀尖精準地避開盤子上印著的酒店ogo。"離婚協議又沒規定稱呼。"
    "但規定了財產分割。"蘇晴的微笑像把鈍刀子，"需要我提醒你花店那部分——"
    "蘇小姐！"一個穿亮片裙的姑娘突然插進來，裙擺上的水鑽差點刮花蘇晴的手腕，"您就是沈總常提起的那位"會插花的前妻"？"她把"前妻"兩個字咬得像在嚼脆骨。
    蘇晴打量著對方能當凶器的美甲："您是......"
    "周氏珠寶的代言人una。"姑娘撩了下頭發，三根羽毛頭飾掃過沈藝的肩膀，"上周和沈總一起上的《商業周刊》。"
    "哦，"蘇晴恍然大悟，"就是內頁那張他表情像牙疼的合照？"
    沈藝的牛排刀在盤子上劃出尖銳聲響，隔壁桌的銀行家驚恐地護住了自己的領帶。
    露台的夜風把蘇晴的劉海吹成抽象派作品。沈藝鬆了鬆領帶，這個動作讓躲在盆栽後麵的女記者趕緊舉起相機。
    "你沒必要這樣。"他說，"我們離婚不是因為感情破裂。"
    蘇晴望著遠處寫字樓的燈光："是因為你辦公室比我們家還大。"
    "那是會議室。"
    "你助理比我見你的次數多。"
    "她已婚，二胎都上幼兒園了。"
    "你手表比我車貴。"
    沈藝突然笑了："你還在數這些？"
    "職業病。"蘇晴晃了晃手腕，那裏本該有婚戒，現在隻剩一道淺痕，"花店老板都愛算賬。"
    一片梧桐葉飄到蘇晴肩上，沈藝下意識伸手想拂，半路改成指向她身後："有蚊子。"
    "謝謝。"蘇晴自己拍了拍肩膀，"愛人先生。"
    洗手間走廊的大理石地麵光可鑒人，林晚亭像隻黑貓似的靠在牆邊，相機鏡頭蓋玩雜耍似的一開一合。"所以你們現在算什麽？"她問正在補口紅的蘇晴，"離婚夫妻？商業夥伴？還是......"
    "債主和債務人。"蘇晴對著鏡子抿了抿嘴唇，"他欠我三盆金絲雀，上個月又順走兩株蝴蝶蘭。"
    林晚亭的鏡頭對準蘇晴的側臉："你知道他書房抽屜裏——"
    "放著我們的結婚照。"蘇晴把口紅塞回小手包，"就像你知道他西裝內袋永遠裝著花店名片。"
    相機哢嚓一聲。"不難受嗎？"林晚亭看著預覽圖，"看著自己的作品被別人捧上神壇。"
    "比起被鎖在展示櫃，"蘇晴轉身離開時裙擺劃出漂亮的弧線，"我寧願他飛高點。"
    停車場的燈光昏暗得像愛情片的ending鏡頭。沈藝找到正在拆發髻的蘇晴，水晶發夾在她手裏叮當作響。
    "我送你。"他說。
    "不用，婷婷在路口等。"蘇晴從手包裏掏出什麽塞給他，"周小姐剛才"不小心"掉在我包裏的。"
    沈藝攤開手掌，一枚鑽石耳釘在路燈下閃閃發亮，像是嘲笑他的處境。"她父親是這次並購——"
    "知道，重要的合作夥伴嘛。"蘇晴拉開車門，香水味在夜風裏轉了個圈，"就像我重要的金絲雀。"
    尾燈消失前，沈藝突然拍下車牌發了條語音："明天下午三點，把古北那套公寓鑰匙送到花店。"
    手機秒回：「備注寫什麽？愛人還是債主？」
    他按下語音鍵："寫"金絲雀飼養員"。"
    遠處樹叢裏，林晚亭的相機閃過一道光，驚飛了幾隻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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