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17，君悅酒店頂層酒會。
    沈藝的助理小林踩著高跟鞋小跑過來，壓低聲音："沈總，您前妻在哭。"
    沈藝正和兩個投資人談笑風生，聞言手指一僵，香檳杯裏的氣泡"啪"地炸開一顆。
    "什麽？"
    "蘇小姐，"小林遞過手機，屏幕上是一張實時照片——蘇晴坐在花店門口的長椅上，手裏攥著團皺巴巴的紙巾，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市場部的張經理剛發來的，說路過花店看到的。"
    沈藝盯著照片，喉嚨發緊："她......為什麽哭？"
    小林猶豫了一下："聽說今天花店被潑了紅油漆，還被人貼了......"她聲音越來越小，"貼了"破產小三"的紙條。"
    沈藝的領帶突然像絞索一樣勒住脖子。他扯鬆領結，轉身就要走，卻被一隻塗著寶藍色指甲油的手攔住。
    "沈總，"林晚亭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手裏晃著一杯龍舌蘭，"商會主席正等著和你聊港口項目呢。"她的變色鏡片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現在離場......不太合適吧？"
    沈藝深吸一口氣："花店出事了。"
    "哦？"林晚亭挑眉，"所以呢？"她抿了口酒，"你打算穿著brioni高定去擦油漆？"
    945，花店街角。
    沈藝到底還是溜了出來，西裝外套都沒拿。他隔著馬路看見蘇晴蹲在花店門口，正用鋼絲球用力刷著牆上的紅漆，圍裙上濺滿斑斑點點的顏料。
    "蘇晴。"
    她猛地回頭，眼睛紅腫，手裏還攥著那塊髒兮兮的抹布。
    "你來幹什麽？"蘇晴迅速抹了把臉，"酒會結束了？"
    沈藝蹲下身，撿起掉在地上的"破產小三"紙條："誰幹的？"
    "不知道。"蘇晴用力擦著牆麵，"可能是競爭對手，也可能是......"她頓了頓，"你那些狂熱女粉絲。"
    沈藝想幫忙，手指剛碰到油漆桶，袖口就沾上一片猩紅。
    "別，"蘇晴推開他，"你這襯衫夠買我十桶油漆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遠處傳來警笛聲，可能是隔壁便利店又被搶了。
    "其實，"沈藝突然說，"我今天簽了個大單。"
    "恭喜。"蘇晴頭也不抬。
    "對方點名要你設計的永生花禮盒，"沈藝輕聲說，"我說得問問我前妻。"
    蘇晴的手停了。一滴油漆從刷子上掉下來，在她帆布鞋上濺出個小紅斑。
    "沈藝，"她終於抬頭，"我們現在算什麽？"
    沈藝張了張嘴，還沒出聲，一輛邁巴赫緩緩停在了路邊。車窗降下，林晚亭的墨鏡反射著霓虹燈的光："沈總，主席說再給你十分鍾。"她瞥了眼油漆斑駁的牆麵，"需要我叫保潔團隊嗎？"
    "不用。"蘇晴站起身，把抹布扔進桶裏，"我們自己能處理。"
    林晚亭笑了笑，升起車窗。車子無聲地滑走，尾燈在雨後的路麵上拖出兩道紅痕，像細小的傷口。
    1020，花店二樓。
    蘇晴給沈藝泡了杯速溶咖啡，杯沿有個小缺口。
    "將就喝吧，"她說，"比不上你辦公室的藍山。"
    沈藝捧著杯子，熱氣糊在眼鏡上："我明天派人來重新裝修。"
    "不用。"蘇晴坐在他對麵，"我和婷婷能搞定。"
    沉默再次蔓延。沈藝的目光掃過房間——結婚照還掛在牆上，但相框已經落灰；他以前常坐的扶手椅現在堆滿了布料樣品；茶幾上擺著半包他最愛吃的薄荷糖，過期兩個月了。
    "那個港口項目，"他突然說，"其實是你當初的創意。"
    蘇晴愣了一下："什麽？"
    "三年前我們去看海，"沈藝轉動著婚戒——他現在習慣性戴著，盡管他們已經離婚三個月零十七天，"你說如果建個生態碼頭，讓漁船直接賣海鮮給遊客......"
    "隨口一說而已。"蘇晴別過臉。
    "現在投資方開價九個億。"
    "恭喜。"
    "蘇晴，"沈藝放下杯子，"我累了。"
    窗外的霓虹燈變換顏色，一道藍光掃過蘇晴的臉，又迅速消失。她盯著自己指甲縫裏的紅漆，突然笑了："沈總，您知道我今天為什麽哭嗎？"
    沈藝搖頭。
    "因為刷油漆的時候，"蘇晴輕聲說，"我突然想起來，這麵牆是你幫我刷的。"她指了指牆角，"那裏還有你寫的"沈藝愛蘇晴"，現在被油漆蓋住了。"
    沈藝的胸口像被重錘擊中。他記得那天——他們剛租下這個店麵，窮得隻買得起一桶特價油漆。他趁蘇晴調色的功夫，偷偷在牆角寫下那行字，以為會被永遠覆蓋在乳膠漆下麵。
    "其實我一直看得見，"蘇晴說，"每次拖地都能看見。"
    樓下突然傳來喇叭聲。林晚亭的邁巴赫又回來了，這次開著雙閃。
    "沈總，"蘇晴站起身，"你的競技場在召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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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藝沒動。他摸出錢包，抽出一張黑卡放在茶幾上："裝修用。"
    "拿走。"
    "就當是......"沈藝頓了頓，"港口項目的創意費。"
    蘇晴拿起卡，輕輕一掰。塑料發出清脆的"哢嗒"聲。
    "沈藝，"她把斷成兩截的卡還給他，"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回來的。"
    樓下的喇叭又響了兩聲，這次帶著不耐煩的節奏。
    沈藝走到門口，突然轉身："那個永生花訂單......"
    "不接。"蘇晴微笑，"告訴你的客戶，前妻也是有骨氣的。"
    1105，邁巴赫後座。
    林晚亭摘下墨鏡，用絨布慢條斯理地擦拭鏡片："談妥了？"
    沈藝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掉頭回去。"
    "什麽？"
    "我說掉頭！"沈藝猛地拍了下座椅，"立刻！"
    林晚亭挑了挑眉，對司機打了個手勢。車子在下一個路口漂亮地甩了個尾，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
    當邁巴赫衝回花店那條街時，蘇晴還站在門口，手裏攥著那塊髒抹布。車燈照亮她的瞬間，沈藝看見她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他拉開車門衝出去，卻在馬路中央刹住了腳步——
    蘇晴身後，蘇婷正舉著手機錄像，而花店的玻璃窗上，用紅油漆畫著個巨大的愛心，裏麵寫著"蘇晴最棒"。
    "你們......"沈藝啞然。
    "特效清潔劑，"蘇婷得意地晃了晃瓶子，"一噴就掉！剛才那段哭戲怎麽樣？我拍的短視頻點讚破萬了！"
    蘇晴終於忍不住笑出來，眼淚還掛在睫毛上："沈總，您前妻的演技還行吧？"
    邁巴赫的車窗緩緩降下，林晚亭舉起相機："哢嚓"。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沈藝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他們三人唯一一張笑著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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