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不敢睡死，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神經緊繃，有好幾次好像有動靜，醒來一看又閉上眼。
    以此往複不知幾次，看了眼時間，才過去兩個小時，不知多久沒有失眠過的人快要崩潰。
    幹脆直接不睡，坐一會兒躺下休息，心裏不安靜，又起來坐著，天快亮，終於聽到微弱的呻吟聲，肖南按響床頭鈴聲。
    沒一會兒有值班護士進來，又立馬出去通知醫生過來查看情況，經過一番檢查，撤了呼吸機。
    脊髓損傷開始會疼一陣子，慢慢的變麻，想要完全不疼就要破壞放電神經，這樣做沒有一點恢複的可能。
    能通過手術來緩解疼痛，不能做到完全沒有疼痛，但是……稍微好一點的事，後麵加上“但是”沒什麽好事。
    第二種方法會阻礙恢複，希望很渺茫，可不能直接阻止奇跡出現。
    交代了幾個注意事項便離開。
    剛醒過來的沈葉還有些迷糊，腦袋暈乎乎，沒有完全聽清醫生的話，渾身像散架一般，直到病房裏隻剩下他們，開始清醒，顫抖著聲音。“我……我好疼。”
    肖南不知道怎麽去安慰她。“醫生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至少你還有希望。”
    “我怎麽了？”
    “你出車禍導致下肢癱瘓，好好養有恢複的可能性。”
    試著下床，發現雙腿沒有知覺，沈葉大哭大喊。“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為什麽？還不是你自己作的，肖南自然不可能再激她。“你這樣不利於恢複，安心養著，我這就給你爸打電話，他挺擔心你的，偷偷哭了好幾次。”
    “不要，我不要看見他，你去給我買瓶農藥，買一把刀好不好？我不想這樣活著，我想死，我接受不了爛泥一樣的人生。”
    無知、自以為是、自大狂妄，出了事，最受傷的人是最愛她的人，她倒好，還是死性不改，依舊自私，自以為是。
    肖南靜靜地看著她不發一言。
    見他沒有理會的意思，沈葉大叫。“你不去買，我咬舌自盡，我自己掐死自己，我決心尋死，有的是辦法。”
    “你咬舌死不了，以後不僅癱了還是個啞巴，餓了，渴了，想上廁所你都開不了口，我要是你會好好愛護身體上能用的器官。”肖南沒聽說過自己掐死自己的。
    “你不是我，你不懂我有多痛苦，換作你是我不一定有醒來的勇氣。”鑽心的疼痛隻能通過吼叫轉移。
    “大姐，你是癱瘓，不是植物人，醒來並不是你的勇氣，完全是身體機能作用，難不成你能把自己睡死？”
    “這種假設不存在，等你出院了，咱倆會離婚，你有自由追求幸福的權利。不久的將來，沒有人會攔著你嫁給你最愛的人，你還可以帶著豐厚的嫁妝嫁給他。”
    肖南表現得極為平靜。
    自由、追求幸福，跟她沒關係了，行動不自由，何談自由，何談幸福，徹徹底底成為廢人，沈葉難以接受現實，放聲痛哭。
    “有哭的時間不如好好反省過去的事，謀劃未來的事。大半夜的，醫院需要保持絕對安靜。”說完聞到一股尿騷味，
    肖南皺了皺鼻頭，掀開沈葉的被子一看，褲子濕了一大片，本想埋汰幾句，但她確實控製不了。
    叫來值班護士處理，能住進一天8萬特護病房的人身份不簡單，有滿腹囉嗦不敢發泄，肖南沒有讓人白幫忙，給了一個沒有用紅包裝的小紅包。
    “你準備一些尿布吧，會省掉很多麻煩。”護士又叫來人幫忙，換了床單，沒客氣，接過兩張鈔票離開。
    盈利性單位，又不是啥鐵飯碗，不主動開口要，人家打賞的，沒啥不能收。
    床上的病美人哭聲變得嘶啞，眼淚依舊止不住，她覺得太丟人，生理控製不了，沒有一點感覺。
    “你哭吧，再把眼睛哭瞎，老子天天給你喂屎，就喂你拉出來的，正好舌頭一起咬了，嚐不出味。”
    有的人說安慰的話不一定有用，她這會兒是脆弱的，崩潰的，安慰的話像是在可憐她，傲氣的人不需要人憐憫，區別對待隻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廢人，得用平常心對待。
    沈葉聲音嘶啞情緒激動。“我不要，我不要活著，你給我買一瓶毒藥，我把公司給你，求求你，讓我死了幹淨，我不要這樣，我不要………”
    她的眼裏沒有以往的高傲，像隻被人遺棄的寵物狗。
    30歲的人做了決定不該後悔。顯然她沒有準備好接受結果。
    想轉述一下老丈人的事，肖南見她這副模樣，沒有說癌症的事，誰人沒有惻隱之心，仰麵躺到床上用低沉的語氣。
    “你爹說離婚了，往後由我來照顧你，讓我把你當姐姐照顧……他不放心別人來照顧你，能說說你們父女之間的事嗎？”
    “你為了錢什麽都願意，就連我這樣的廢人你都不嫌棄。”
    輕蔑，譏諷在她臉上，就算癱瘓了，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傲氣，不過，這會兒的她外強中幹——偽裝成老虎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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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想我親自照顧你？想得美，幾十億，請十個保姆照顧你一輩子，花不了存銀行的利息。”
    “賺一個廢人的錢，你就不怕遭報應嗎？”沈葉哽咽問道。
    “報應？嗬嗬……我嚐遍人間疾苦，未來的日子全是好運加身，東南西北財運滾滾來，老婆絕對美到極致，溫柔顧家，愛我，給我生聰明的一雙兒女。”
    “我睡了，你想掐死自己也好，咬舌自盡也好，別發出聲音，不然，你死不了，將來的日子會更難過。”
    被子一蓋本想安心入睡，耳邊不斷有啜泣聲傳來，實在讓人煩躁，可以不順著她的意思，但不能訓斥，讓她發泄情緒也好，等她明白哭沒啥卵用，自然會接受現實。
    她應該慶幸還能有一條命，除了生活不能自理，生活質量不會有任何影響。
    有人照顧她未來的生活，她爸有錢，有花不完的錢，即使癱瘓了也不至於餓死。
    過上人人夢寐以求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拉屎屁股有人擦。
    夢裏青梅竹馬回國，她的竹馬到家裏單獨見麵………
    “小葉子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睡覺………啪。”
    重重的耳光落在側臉，耳鳴嗡嗡，肖南瞬間清醒，眼神噴火似的望著眼前尖酸婦人，揚起巴掌毫不猶豫把人抽翻在地。
    “昨天，我當你關心則亂，沒計較，並不代表我不敢還手，在我這裏沒有什麽尊卑、長幼之分。”
    劉媽愣神了一會兒在地上撒潑打滾。“打人了，軟飯男打人了，快來人啊，打老人了。”
    肖南下床扯著她的頭發一嘴巴子抽她嘴上，居高臨下。“你能不能閉上嘴？不然老子弄死你個老逼。”
    他已經很克製，怒目圓瞪，這老女人換個性別，今天得讓她知道花兒為什麽那麽紅。
    “我要報警抓你，我要找媒體曝光你，你打老人，沒良心，你會遭報應……”
    還在抽泣的沈葉啞著嗓子。“你……你怎麽能打劉媽媽，肖南，你現在就不把我放在眼裏，將來豈不是連我一起欺負。”
    “切……我就沒把你當回事，真會給自己加戲。”肖南不想理會兩個腦子有問題的女人，朝病房門走去，回頭看一眼臉蛋濕漉漉的沈葉。“還真是腦殘帶著長大，智商都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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