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斷魂崖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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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過聖湖西岸的望魂驛時,蘇念正將最後一塊青石板嵌入門前的石階。蘭丫頭蹲在驛館牆角,用樹枝在泥土裏畫著同心蓮,長命鎖的紅光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阿霜則在整理冷霜前輩的舊物,從褪色的朱漆匣子裏翻出一疊泛黃的信箋,龍淵劍穗垂在腕間,偶爾與信紙相觸,會激起細碎的金光。
“這驛館比想象中更破舊。”阿霜抖落信箋上的灰塵,指尖劃過落款處模糊的“霜”字,“冷霜前輩當年在此守驛時,究竟在等什麽?”
蘇念拍掉手上的灰,望向驛館背後的昆侖山脈。雪峰在晨光中泛著冷白,山坳裏隱約可見幾縷青煙——那是昆侖少年派人送來的消息,說已在藏經閣找到破宗遺留的藥經殘卷,正快馬趕來。他彎腰拾起蘭丫頭掉落的布老虎,忽然注意到牆角的磚縫裏嵌著半片玉佩,玉質與蘭丫頭拚合的那枚如出一轍。
“這是……鎮魂座的玉屑。”蘇念將玉佩碎片摳出,斷麵處還殘留著鎮魂座的符文,“看來三師叔當年不僅在昆侖布下邪術,連望魂驛也來過。”
話音未落,驛館外突然傳來馬蹄聲。三匹黑馬踏碎晨露奔至門前,為首的昆侖弟子翻身下馬,懷中抱著個銅匣,匣身刻著昆侖的鎮山鏡圖騰。“蘇先生,阿霜姑娘,”弟子額角滲著汗,“這是從破宗藥廬搜出的殘卷,還有……還有件怪事。”
銅匣打開的瞬間,一股腥甜的藥味撲麵而來。殘卷用獸皮製成,上麵畫著扭曲的人形,四肢處標注著“引魂草”“鎖心藤”等藥名,最末頁卻貼著張泛黃的紙條,字跡與冷霜手記如出一轍“破宗以活人煉藥,青竹印實為控魂符,竹生是最後一爐‘活藥’。”
蘭丫頭突然抬頭,樹枝從手中滑落“竹生哥哥不是藥!”她撲到銅匣前,小手死死按住殘卷,長命鎖的紅光驟然熾烈,竟將獸皮上的墨跡灼出焦痕,“娘說竹生哥哥是好人!”
阿霜蹲下身摟住她,龍淵劍穗輕輕掃過蘭丫頭的後背。穗上明珠亮起微光,映出女孩背上淡淡的青竹印——那是昨夜冷霜消散前,用同心蓮露為蘭丫頭烙下的印記,與竹生胸口的印記一模一樣。“蘭丫頭說得對,”阿霜柔聲道,“印記會變的,就像人心。”
蘇念盯著殘卷上的控魂符,突然想起石縫中竹生留下的“謝”字。那字跡稚嫩卻堅定,絕不是被邪術操控的傀儡能寫出的。他指尖拂過符紋,湛瀘劍的護魂花紋路突然在掌心亮起,與符紋重疊處竟浮現出半行小字“月圓之夜,以同心血破符。”
“原來冷霜前輩早有準備。”蘇念看向昆侖弟子,“藥廬裏還有其他發現嗎?”
弟子從懷中掏出個青瓷瓶,瓶身刻著破宗的骷髏標記“這是在藥爐底找到的,裏麵的藥粉遇水會變成黑色,與青竹上的煞氣同源。”他頓了頓,聲音壓低,“更奇怪的是,藥廬深處有具骸骨,手心攥著塊玄鐵盟的令牌。”
阿霜猛地抬頭,龍淵劍發出嗡鳴。玄鐵盟令牌隻給核心弟子佩戴,而她師父——龍淵劍初代劍主,正是二十年前玄鐵盟的掌刑長老。當年師父突然失蹤,盟裏隻說她叛逃投了破宗,難道……
“骸骨的特征還記得嗎?”阿霜的指尖微微顫抖,龍淵劍穗纏上她的手腕,似在安撫。
“骸骨的右臂骨有箭傷,”弟子回憶道,“像是被玄鐵盟特製的破魂箭射穿的。”
破魂箭!蘇念心頭一震。三年前玄鐵盟試煉時,射向他的正是這種箭。阿霜為救他擋箭時,箭簇擦過她的右臂,留下的疤痕至今未消。原來那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重演二十年前的陰謀。
蘭丫頭突然指著驛館二樓“那裏有光!”
眾人抬頭,隻見閣樓窗欞透出幽藍的光,像是護魂花在夜間的磷火。蘇念推開吱呀作響的樓梯門,發現光來自牆角的暗格。暗格裏藏著個銅製羅盤,指針正圍著中心的刻度瘋狂轉動,刻度上刻著八個地名,其中“昆侖藥廬”“聖湖冰室”已被朱砂染紅。
“這是尋魂盤,”阿霜認出羅盤邊緣的龍紋,“是我師父的法器!”她指尖撫過盤麵,龍淵劍突然出鞘,劍刃映出盤底的刻字“八處煉藥點,魂聚斷魂崖。”
蘇念數著刻度上的地名,除了已查明的兩處,還有斷魂崖、黑石溝、望月台等六處,全在昆侖山脈附近。他忽然想起昆侖少年說過,破宗宗主雖死,但其胞弟仍在逃,說不定正想集齊八處的魂魄,重煉邪術。
“必須盡快通知昆侖,”蘇念將尋魂盤收入懷中,“讓他們派人守住剩下的煉藥點。”
話音未落,望魂驛外突然刮起狂風,護魂花叢被吹得沙沙作響。蘭丫頭抱緊布老虎躲到阿霜身後,指著驛館門口的陰影“那裏有東西!”
陰影中緩緩走出個黑袍人,兜帽下露出半張布滿疤痕的臉,左手握著根蛇頭拐杖,杖頭的綠寶石閃著詭異的光。“不愧是冷霜的傳人,”黑袍人聲音嘶啞,像生鏽的鐵器摩擦,“竟能找到尋魂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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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霜龍淵劍出鞘,劍尖直指黑袍人“你是破宗餘孽?”
黑袍人輕笑一聲,拐杖頓地的瞬間,驛館外的地麵突然裂開,鑽出無數黑色藤蔓,藤蔓上的尖刺泛著毒液的寒光。“我是破宗的二宗主,”他抬起頭,露出左眼的青色圖騰——那是個扭曲的青竹印,“也是竹生的‘煉藥師’。”
蘇念將蘭丫頭護在身後,湛瀘劍的護魂花紋路亮起,在身前織成光盾。藤蔓撞在光盾上發出滋滋聲,卻絲毫無法前進。“竹生早已掙脫控製,”蘇念冷聲道,“你的邪術沒用了。”
“掙脫?”二宗主嗤笑,“他胸口的青竹印是我親手烙的,隻要我催動咒語,他就會變成沒有意識的藥人。”他突然念起晦澀的咒語,拐杖上的綠寶石射出紅光,直衝向聖湖方向,“不信你們看,他現在正在石縫裏啃食自己的魂魄呢。”
蘭丫頭突然尖叫,長命鎖的紅光驟然黯淡。她能感覺到竹生的痛苦,就像有無數蟲子在啃噬心髒。阿霜劍穗一揚,明珠射出金光擊碎紅光“別信他的鬼話!”
蘇念趁機衝出光盾,湛瀘劍劃出銀弧,直劈二宗主麵門。黑袍人卻像沒有實體般化作黑煙,在三丈外重組身形。“雙劍共鳴又如何?”他拐杖一揮,藤蔓突然暴漲,纏住了蘇念的腳踝,“沒有同心血,你們根本發揮不出真正的力量。”
阿霜想上前相助,卻見藤蔓突然轉向,朝著蘭丫頭纏去。她隻能回身護在女孩身前,龍淵劍舞出劍花,將藤蔓斬成碎段。但碎段落地後又化作新的藤蔓,反而越來越多。
“分心了哦。”二宗主的聲音從黑煙中傳來,蘇念隻覺腳踝一痛,毒液順著藤蔓侵入體內,眼前頓時發黑。湛瀘劍的護魂花紋路變得黯淡,他知道自己中了破宗的“蝕心毒”——與當年玄鐵盟試煉時的毒箭同源。
“蘇念!”阿霜驚呼,龍淵劍突然發出震耳的鳴響,劍穗上的明珠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些逼近的藤蔓在金光中瞬間枯萎,化作黑色的粉末。她趁機衝到蘇念身邊,劍刃劃破指尖,將鮮血滴在他的傷口上。
鮮血接觸的瞬間,蘇念感到一股暖流湧入體內,蝕心毒的寒意竟退去了大半。他低頭,看見阿霜的血與自己的血在傷口處交融,化作護魂花的形狀。湛瀘劍與龍淵劍同時嗡鳴,劍身上的紋路交相輝映,在驛館中織成金色的網。
“這才是同心血……”二宗主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黑煙突然劇烈翻滾,“不可能!冷霜明明說過,雙劍傳人絕不會……”
他的話沒能說完。金光突然收緊,將黑煙死死困住。蘇念握住阿霜的手,兩柄劍同時刺向黑煙中心。隻聽一聲淒厲的慘叫,黑袍人化作無數黑蝶,卻被金光燒成灰燼。唯有那根蛇頭拐杖掉在地上,杖頭的綠寶石裂開,露出裏麵卷著的羊皮紙。
羊皮紙上畫著幅地圖,標注著斷魂崖的位置,旁邊寫著“七月十五,魂祭之時,以雙劍為引,喚宗主歸。”
蘭丫頭撿起拐杖,突然發現杖柄裏藏著個小布包。打開一看,裏麵是縷青色的頭發,用紅繩係著,繩結正是冷霜手記裏畫過的同心結。“這是娘的頭發!”蘭丫頭認出布包上繡著的護魂花,“娘當年一定抓住過他!”
蘇念看著地圖上的日期,今天已是七月十二,離魂祭隻剩三天。他將羊皮紙折好塞進口袋,突然注意到二宗主消散的地方,地麵上留著個淡淡的印記——那是玄鐵盟的令牌圖案,與藥廬骸骨手心的令牌一模一樣。
“看來你師父的失蹤,和破宗脫不了幹係。”蘇念對阿霜道,湛瀘劍輕輕碰了碰龍淵劍,像是在傳遞暖意。
阿霜收起劍,指尖撫過龍淵劍上的竹葉紋路“師父當年追查破宗煉藥案,一定是發現了什麽秘密才被滅口。”她看向昆侖弟子,“麻煩你再回趟昆侖,查查二十年前玄鐵盟與破宗的交集,尤其是關於破魂箭的記錄。”
弟子領命離去後,蘭丫頭突然指著驛館外的聖湖“竹生哥哥在招手!”
眾人跑到湖邊,隻見石縫方向漂來片巨大的青竹葉,葉上躺著個昏迷的少年,正是竹生。他胸口的青竹印已變成淡綠色,嘴角掛著血跡,顯然是強行壓製煞氣才導致昏迷。葉麵上還刻著三個字“斷魂崖。”
蘇念將竹生抱進驛館,發現他懷裏揣著塊玉佩,正是昆侖少年留下的聚靈玉佩。玉佩已變得黯淡無光,顯然是耗盡靈氣才護住竹生的心脈。阿霜用龍淵劍穗蘸了聖湖水,輕輕擦拭竹生的額頭,穗上明珠的光芒漸漸滲入他的眉心。
“他還有救。”阿霜鬆了口氣,“但需要同心蓮的蓮心做藥引,可同心蓮已經沉入湖底了。”
蘭丫頭突然從布老虎肚子裏掏出個東西,是顆晶瑩剔透的蓮心,正是昨夜冷霜消散時,從同心蓮中飛出的那一顆。“娘早就準備好了!”蘭丫頭把蓮心遞給阿霜,小臉上沾著的護魂花粉簌簌掉落,“娘說竹生哥哥是好人,要我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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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心融入竹生口中的瞬間,他胸口的青竹印突然亮起,化作無數光點飛入聖湖。蘇念望向湖心,隻見那些光點在水麵上組成了幅完整的星圖,比冰室壁畫上的更詳細,連斷魂崖的位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冷霜前輩一直在用自己的魂魄指引我們。”蘇念輕聲道,突然明白望魂驛的真正含義——這裏不是等待的地方,而是傳承的。
阿霜將整理好的信箋遞給蘇念,最上麵的一封寫著“若雙劍傳人看到此信,說明破宗已卷土重來。切記,斷魂崖的祭壇下,藏著雙劍的另一半劍魂。”
蘇念展開信紙,發現背麵畫著個奇怪的符號,與湛瀘劍劍柄的紋路完全吻合。他忽然想起沉劍池底的同心石,當時沒注意到石麵上還有個凹槽,形狀正是這個符號。
“看來要徹底喚醒雙劍的力量,必須找到另一半劍魂。”蘇念握緊湛瀘劍,劍身在晨光中泛著堅定的光,“我們明天就出發去斷魂崖。”
蘭丫頭趴在竹生床邊,用小手輕輕拍著他的臉頰“竹生哥哥快醒呀,蘭丫頭給你留了護魂花餅。”她的長命鎖與竹生的青竹印同時閃爍,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話。
阿霜走到窗邊,望著聖湖對岸的昆侖雪峰。龍淵劍穗垂在腕間,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晃動。她知道前路必定凶險,但隻要身邊有蘇念,有雙劍共鳴的力量,就沒有跨不過的難關。
驛館外的護魂花叢在晨風中輕輕搖曳,花瓣上的露珠滾落,在地麵上匯成小小的溪流,流向聖湖。那些曾被邪術摧殘的魂魄,如今已化作湖底的星光,守護著這片重生的土地。
蘇念將尋魂盤放進銅匣,與冷霜的信箋放在一起。他知道,從踏上望魂驛的這一刻起,他們就不再隻是雙劍的傳人,更是所有被守護之物的守護者。而斷魂崖的祭壇下,不僅藏著劍魂的秘密,更藏著終結一切紛爭的答案。
夜色降臨時,竹生終於醒了。他睜開眼的第一句話,是抓著蘭丫頭的手說“我夢見冷霜前輩了,她說……祭壇的鑰匙在布老虎肚子裏。”
蘭丫頭驚訝地掏出布老虎,果然在夾層裏摸到個金屬物件。取出來一看,是枚青銅鑰匙,上麵刻著與同心石凹槽相同的符號。
蘇念與阿霜對視一眼,同時握緊了手中的劍。月光透過窗欞照進驛館,在地麵上投下兩道交纏的劍影,宛如一對即將展翅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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