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劍嘯斷魂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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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三的晨霧還未散盡,望魂驛的青石板路已覆上一層薄霜。蘇念將青銅鑰匙嵌進湛瀘劍的劍柄凹槽,隻聽“哢嗒”一聲輕響,劍脊突然彈出半寸,露出裏麵藏著的羊皮卷。卷上畫著斷魂崖的地形圖,祭壇位置被朱砂圈出,旁邊批注著一行小字“雙劍合璧,需以劍魂為引,破陣時當心‘鏡中影’。”
“鏡中影?”阿霜湊過來看,龍淵劍穗突然纏住蘇念的手腕,穗上明珠映出羊皮卷背麵的暗紋——那是幅殘缺的星圖,與沉劍池壁畫的星圖拚在一起,恰好缺了北鬥第七星的位置。
竹生靠在門框上,臉色仍有些蒼白,胸口的青竹印在晨光中泛著淡綠“破宗的祭壇以七星陣為基,第七星對應的是‘影燈’,能照出人心最恐懼的幻象。”他說話時總下意識按住心口,那裏還留著被煞氣侵蝕的疤痕,“我小時候偷聽過二宗主和人議事,說當年冷霜前輩就是被困在影燈陣裏,才沒能毀掉祭壇。”
蘭丫頭正將護魂花碾碎,和著聖湖水調成藥膏,小心翼翼地塗在竹生的疤痕上“娘才不會怕幻象呢。”她的長命鎖垂在竹生腕間,紅光與青竹印的綠光交融,竟在皮膚上凝成小小的蓮花紋,“娘說勇敢的人,影子也會變成鎧甲。”
蘇念將羊皮卷收好,突然注意到尋魂盤的指針指向黑石溝“看來破宗餘孽在黑石溝有動作。”他望向昆侖方向,昨夜派去的弟子還沒傳回消息,不知藏經閣的記錄裏藏著怎樣的秘密,“我們兵分兩路,我帶竹生前去斷魂崖探查,你守著望魂驛,等昆侖的消息。”
阿霜剛要反駁,龍淵劍突然劇烈震顫,劍穗纏上蘇念的劍柄,像是在抗議。她低頭看著劍身上的竹葉紋路,那些紋路竟在晨光中舒展,拚出“同往”二字。“雙劍本就該並肩作戰,”阿霜握緊長劍,眼底閃著與劍穗同樣堅定的光,“再說,我也想親自看看,是誰當年射傷了我師父。”
竹生突然從懷中掏出塊碎玉,是從鎮魂座上剝落的殘片“這是我在石縫裏撿到的,能暫時屏蔽煞氣。”他將碎玉塞進蘭丫頭的布老虎,“你們帶著蘭丫頭一起走,望魂驛太危險了。”
出發時,蘇念將尋魂盤交給留守的昆侖弟子,囑托他若指針全部染紅,立刻點燃驛館外的烽火。黑馬踏著晨霧穿過聖湖西岸的密林,蘭丫頭坐在蘇念身前,小手緊緊抓著布老虎,長命鎖的紅光在顛簸中忽明忽暗。
行至正午,隊伍在黑石溝外的山神廟歇腳。竹生指著廟牆上的塗鴉“這些是破宗弟子的標記,三角形裏畫骷髏的,代表已完成‘煉魂’。”他指著最角落的一個標記,那裏的骷髏頭旁多了道劍痕,“這是冷霜前輩留下的,說明她來過這裏。”
阿霜撫摸著劍痕,龍淵劍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劍穗上的明珠射出金光,照亮了廟梁上的暗格。暗格裏藏著個生鏽的鐵盒,打開後露出半塊玄鐵盟令牌,斷裂處還殘留著箭簇的痕跡——與藥廬骸骨手心的令牌恰好能拚合。
“是師父的令牌!”阿霜的指尖撫過斷裂處,那裏刻著個微小的“霜”字,是冷霜與她師父之間的暗號,“她當年一定是在這裏被伏擊的。”
蘇念突然注意到鐵盒底部的刻字“七月十五,影燈照魂,以玄鐵為引。”他想起二宗主留下的羊皮紙,原來破宗不僅要喚回宗主魂魄,還要用玄鐵盟的令牌做祭品。正思忖間,廟外突然傳來馬蹄聲,三匹黑馬奔至門前,為首的正是昨夜派回昆侖的弟子。
“蘇先生!”弟子翻身下馬,懷中抱著本藍布封皮的冊子,“藏經閣的記錄裏說,二十年前玄鐵盟的掌刑長老——也就是阿霜姑娘的師父,曾私放破宗要犯,還偷走了盟裏的破魂箭圖譜!”
阿霜猛地站起,龍淵劍出鞘的瞬間劈開了廟前的石桌“不可能!我師父一生剛正不阿,怎麽會私放要犯?”
弟子連忙遞過冊子,裏麵夾著張泛黃的畫像,畫中女子白衣勝雪,腰間懸著龍淵劍,正是阿霜的師父。畫像旁批注著“庚辰年七月,勾結破宗,盜取秘圖,格殺勿論。”
竹生突然指著畫像角落的印章,那是玄鐵盟盟主的私印,卻比正常的印章少了筆畫“這是偽造的!”他小時候幫二宗主整理藥經,見過無數仿造的文書,“真正的盟主印,‘鐵’字的最後一筆是帶鉤的。”
蘇念翻開冊子的最後一頁,發現夾著張藥單,上麵寫著“蝕心毒解藥護魂花根、同心蓮蕊、玄鐵屑”。他忽然想起沉劍池底的同心石,那裏的玄鐵礦脈正是雙劍的誕生地“看來破宗早就計劃好用雙劍做藥引。”
話音未落,山神廟外的樹林突然傳來異動。蘇念將蘭丫頭護在身後,湛瀘劍的護魂花紋路亮起,在廟門織成光盾。隻見數十個黑袍人從林中衝出,手中的彎刀泛著綠光,顯然塗了蝕心毒。
“是破宗的死士!”竹生認出他們腰間的骷髏令牌,“他們的彎刀能斬斷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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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霜龍淵劍出鞘,劍穗如銀鏈纏住最前麵的黑袍人手腕。那人的彎刀剛要劈下,就被龍淵劍的金光震碎,化作粉末。“就憑你們?”她冷笑一聲,劍光閃過,已將三名黑袍人逼退,“也配用淬毒的兵器?”
蘇念趁機衝出光盾,湛瀘劍劃出銀弧,劍氣掃過之處,黑袍人的黑袍盡數裂開,露出裏麵的青竹印。那些印記在劍光中發出慘叫,竟從皮膚裏鑽出黑色的蟲子,落地後化作青煙。
“他們早就被煉成藥人了!”竹生捂著口鼻,這些蟲子是破宗用孩童魂魄喂養的“噬魂蟲”,一旦接觸活人的氣息就會鑽進體內,“別讓蟲子碰到!”
蘭丫頭突然將布老虎扔向空中,老虎肚子裏的鎮魂座碎玉爆發出金光,將噬魂蟲盡數罩住。那些蟲子在金光中痛苦掙紮,很快化作黑色的汁液。“娘說玉能鎮魂!”蘭丫頭撿起布老虎,長命鎖的紅光與碎玉的金光交織,在地麵上凝成護魂花的圖案。
黑袍人見噬魂蟲失效,突然齊齊後退,在廟前擺出七星陣。為首的人摘下兜帽,露出張與二宗主相似的臉,隻是左眼的青竹印更扭曲“我是破宗三長老,奉命來取雙劍。”他拍了拍手,兩名黑袍人押著個老者走出樹林,老者的胸口插著柄匕首,正是望魂驛的守驛人,“冷霜的舊部,果然忠心耿耿。”
“放開他!”阿霜的劍尖直指三長老,龍淵劍穗因憤怒而顫抖。守驛人是看著她長大的,當年師父失蹤後,是他將龍淵劍交到自己手上。
三長老拔出匕首,匕首上的毒液滴在地上,立刻腐蝕出個小坑“想讓他活,就放下雙劍。”他用匕首劃破老者的手腕,鮮血滴在七星陣的陣眼,“否則,這老東西的魂魄,就是影燈陣的第一份祭品。”
蘇念與阿霜對視一眼,同時鬆開了劍柄。雙劍落在地上的瞬間,七星陣突然亮起紅光,將山神廟籠罩其中。三長老獰笑著揮手,黑袍人突然化作黑煙,與紅光融為一體,在半空中凝成巨大的鬼影。
“上當了吧?”三長老的聲音從鬼影中傳出,“這不是普通的七星陣,而是用你們最在乎的人的魂魄做的‘縛魂陣’!”
蘇念突然感到心口劇痛,湛瀘劍的護魂花紋路變得黯淡——他看見三年前玄鐵盟試煉時,阿霜為他擋箭的背影在紅光中扭曲,箭簇穿透她的胸膛,鮮血染紅了龍淵劍穗。
“蘇念!別信幻象!”阿霜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眼前浮現的是師父被破魂箭射穿的畫麵,箭上的玄鐵盟標記刺得她眼睛生疼。龍淵劍在地上震顫,劍穗拚命想去夠湛瀘劍,卻被紅光擋住。
竹生的幻象是石縫中無盡的黑暗,二宗主拿著烙鐵逼近,青竹印在他胸口灼燒。他死死咬住嘴唇,鮮血滴在地上,竟與蘭丫頭的長命鎖紅光相觸,激發出淡淡的綠光“蘭丫頭……別信……”
蘭丫頭抱著布老虎蹲在地上,紅光在她周身形成屏障。她看見冷霜的身影在紅光中消散,同心蓮的花瓣一片片凋零。但她記得娘說過,真正的守護不會被幻象磨滅,於是她摘下長命鎖,將其擲向雙劍。
長命鎖落在雙劍之間,紅光與綠光突然交織,在地麵上拚出冷霜手記裏的同心結。蘇念與阿霜同時清醒,握住彼此的手腕,鮮血順著指尖滴在劍身上。
“以我同心血,喚雙劍歸魂!”
兩柄劍突然騰空而起,護魂花與竹葉紋路在紅光中暴漲,將鬼影劈成兩半。三長老慘叫著化作黑煙,卻被劍光燒成灰燼。守驛人胸口的匕首自動飛出,落入龍淵劍鞘——那匕首的形狀,正是破魂箭的箭頭。
老者咳出鮮血,指著斷魂崖的方向“祭壇……影燈裏……有真相……”他的手垂下時,掌心露出個青竹印,與竹生胸口的一模一樣,“我也是……藥人……”
蘇念將老者安葬在山神廟後,發現他的墓碑下藏著封信,是冷霜二十年前寫的“守驛人實為破宗臥底,卻在最後一刻反水,用自己的魂魄封印了黑石溝的煉藥點。若他身死,說明影燈陣已啟動,需盡快找到第七星的‘燈芯’——那是用我師父的魂魄做的。”
阿霜的指尖顫抖,原來師父的魂魄一直被囚禁在影燈裏。她握緊龍淵劍,劍身上的竹葉紋路突然指向斷魂崖“我們走。”
黑馬再次上路時,蘭丫頭把長命鎖係在竹生腕上“娘說這個能安神。”她的小手牽著竹生的手,護魂花的香氣從布老虎裏透出,驅散了空氣中的血腥。
蘇念看著阿霜的背影,她的右臂在戰鬥中被毒液濺到,留下淡淡的疤痕,與畫像中師父的箭傷位置一模一樣。他忽然明白,所謂的傳承,不僅是劍的交接,更是傷痕與勇氣的延續。
傍晚時分,斷魂崖已在眼前。這座山形似斷裂的長劍,崖頂的祭壇在夕陽中泛著紅光,七星陣的光芒如狼煙般直衝天際。蘇念將青銅鑰匙交給竹生“你帶著蘭丫頭從密道進去,找到影燈就用鎮魂座碎玉暫時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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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霜檢查著龍淵劍的劍穗,明珠在暮色中格外明亮“我們在祭壇上吸引注意力,記住,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
蘭丫頭突然抱住阿霜的腿,長命鎖的紅光在她頭頂形成小小的護魂花“阿霜姐姐要小心,娘說影燈照出的幻象,都是心裏的結。”
蘇念與阿霜並肩走上祭壇時,七星陣的光芒突然變強,將他們籠罩其中。祭壇中央的石碑上刻著無數名字,都是被煉成藥人的孩童,最頂端刻著“冷霜”二字,旁邊是個模糊的名字,像是被劍劈過。
“終於來了。”個蒼老的聲音從石碑後傳出,破宗宗主的虛影緩緩浮現,比在聖湖冰室時更凝實,“等你們很久了。”
蘇念握緊湛瀘劍,護魂花紋路在虛影前亮起“你的死期到了。”
宗主虛影大笑起來,笑聲震得祭壇搖晃“死?我早已將魂魄煉入七星陣,隻要影燈不滅,我就能永遠存在!”他抬手指向西方,那裏的星位突然亮起,映出個白衣女子的身影,正是阿霜的師父,“看看這是誰?”
阿霜的龍淵劍突然脫手,她看著師父的身影在星位中流淚,嘴唇無聲地動著,像是在說“對不起”。宗主虛影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你師父當年偷了破魂箭圖譜,還親手殺了冷霜,你難道不想為冷霜報仇嗎?”
蘇念的幻象也同時出現——玄鐵盟盟主拿著湛瀘劍的殘段,冷冷地說“你父母就是被冷霜所殺,她收養你,不過是為了用你的精血養劍。”
兩人的目光在幻象中相遇,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掙紮。但就在這時,他們手腕上的傷口突然發燙,同心血的暖意驅散了耳邊的低語。
“阿霜,你師父當年是為了保護冷霜才假意投敵!”蘇念想起守驛人的信,“破魂箭圖譜是假的,她是為了臥底才偷走的!”
“蘇念,冷霜前輩收養你,是因為你父母是她的救命恩人!”阿霜望著龍淵劍上的竹葉,那些紋路在她眼前拚出真相——當年冷霜的父母被破宗所殺,是蘇念的父母將她救出,自己卻葬身火海。
雙劍突然自動飛回他們手中,護魂花與竹葉紋路交織成網,將幻象劈碎。宗主虛影發出慘叫,石碑上的名字開始發光,那些被囚禁的魂魄掙脫束縛,朝著影燈的方向飛去。
“不可能!你們怎麽會不受影燈影響?”宗主虛影瘋狂地拍打著光網,“我的計劃……”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劍鳴打斷。竹生帶著蘭丫頭從密道衝出,手中的青銅鑰匙插進影燈底座。影燈劇烈搖晃,裏麵傳出阿霜師父的聲音“雙劍合璧,破陣!”
蘇念與阿霜同時躍起,雙劍在祭壇上空交匯,發出震徹山穀的鳴響。劍光如流星般墜入影燈,將其劈成兩半。阿霜的師父化作光點飛出,與冷霜的魂魄在半空中相擁,隨即一同消散,化作漫天護魂花。
宗主虛影在光雨中慘叫著消散,七星陣的光芒漸漸熄滅。石碑上的名字化作蝴蝶,繞著祭壇飛了三圈,然後朝著聖湖的方向飛去。
竹生胸口的青竹印徹底褪去,露出光潔的皮膚。蘭丫頭的長命鎖突然裂開,裏麵掉出半塊玉佩,與守驛人留下的那半塊拚在一起,正是完整的鎮魂座。
黎明時分,眾人站在崖邊回望。斷魂崖的祭壇已化作長滿護魂花的平地,朝陽從昆侖雪峰後升起,將聖湖染成金色。蘇念看著阿霜手腕上的疤痕,那裏已長出小小的護魂花印記,與自己掌心的竹葉印相映成趣。
“玄鐵盟的賬,該去算了。”阿霜的龍淵劍在晨光中泛著光,她知道偽造記錄的人一定還在盟中,“還有破宗剩下的兩處煉藥點。”
蘇念握住她的手,湛瀘劍輕輕碰了碰龍淵劍“慢慢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蘭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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