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日晚，許夢婷早早地就把孫慶芝送回了小屋，隨後程諾、徐友亮四人踏上了前往附近夜市的覓食之旅。
    夜市裏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兩個丫頭像脫韁的野馬，一路嚐遍炒涼粉、麻辣燙等各色小吃。徐友亮則像個大款，跟在後麵一路買單，毫不含糊。
    等到四人終於在燒烤攤前落座時，倆丫頭已經吃得七七八八，再也動彈不得了。
    這時，輪到程諾和徐友亮上場了，他倆開始狂吃海喝，倆丫頭幹瞪著眼也不是辦法，索性也加入了喝啤酒的行列。
    酒過三巡，徐友亮突然問程諾：“阿諾，你說咱們學這建築專業，將來有沒有前途啊？”
    程諾一愣，疑惑地問：“你怎麽突然這麽問？能具體點嗎？”
    徐友亮歎了口氣，說：“你沒看現在建築公司都沒啥活幹了嘛，還聽說最近要搞什麽下崗，那不就是失業嘛！咱們會不會剛幹兩年就被下崗了啊？”
    徐友亮的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了程諾的心上。他深知，前世的自己不就是幹了幾年就下崗了嗎？那時候，剛開始還發點生活補助，後來幹脆就欠著，最後下崗了連工資都沒有，每天還得去單位簽到，否則就按曠工開除公職。這簡直就是斷人活路啊！
    不過程諾還是故作鎮定地回答：“會。”
    這個斬釘截鐵的答案讓三人都愣住了，孫慶芝和許夢婷顯然沒想到程諾會這麽直接。隻有徐友亮還算有危機意識，倆丫頭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孫慶芝著急地問：“那可怎麽辦呀？我們大學豈不白學了？”
    許夢婷靜靜地聽著，她家裏肯定說過這些事，她老爸是省建海外公司的經理，也算是上層領導，她自然不用為下崗問題操心。徐友亮既然能問出來，就說明他已經有思想準備了。而孫慶芝遠離家鄉，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現在聽到了也沒法應對。
    程諾笑著對孫慶芝說：“慶芝，喝了這杯酒，我就告訴你答案。”
    孫慶芝傻乎乎地一飲而盡，程諾這才緩緩開口：“這下崗之風啊，說不定會刮到下個世紀呢。不過最先受到波及的肯定是工人，咱們大學生還能挺一陣子。而且你不是要考注冊會計師嘛，等你有了一定的高度，就不用怕這些了。”
    孫慶芝一聽，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嘻嘻，我說你要逼我考證，原來是這個原因啊！”她壓根就沒注意到徐友亮那一臉陰雲。
    許夢婷這時也插話道：“我知道已經有企業的工人開始下崗了，就算還沒下崗的，也經常拖欠工資。這是為什麽呢？”
    程諾吃著羊腰子，慢悠悠地說：“別急，你先把酒喝了，我再告訴你。”
    許夢婷想了想，估計是真的想知道答案，於是說：“不說就算，你也不一定真知道。”說完，她幾口就喝完了半杯酒。
    程諾故意吊她胃口，沒理她，而是對徐友亮說：“來，吃羊腰子，味道不錯。”
    許夢婷一拍桌子，急道：“說！”
    程諾一邊給大家續酒，一邊笑著說：“謔，女版楊子榮啊！”
    許夢婷氣得直翻白眼：“酒喝完了，你到底說不說？”
    看大家壓抑的氣氛有所緩和，程諾悠悠地說：“我去東北了解到，下崗的原因主要有兩個。
    一是經濟結構單一，國家大型國企長期依賴重工業和資源型產業，缺乏多元化的產業結構。一旦國有企業經營困難，甚至紛紛倒閉，工人下崗後就難以找到其他就業機會。
    二是政策因素，國家對國有企業進行深化改革，旨在通過‘減員增效’來提高國有企業的效率和競爭力。但這同時也波及了有重工業和資源型產業的國有企業，這些企業在計劃經濟時代依賴國家補貼和保護，市場競爭力較弱，一旦失去國家扶持，在市場經濟衝擊下就會迅速衰亡。
    比如製造業，包括汽車、彩電、冰箱、洗衣機等領域，這些行業在麵臨供過於求的局麵時，企業就會虧損，最終不得不進行裁員。以前建築單位的施工任務都是國家分配的，現在建築單位得自己找市場了。
    有任務的單位能發工資，沒找上活的單位都欠薪，不是放了長假就是下崗，要知道放長假是不開工資的。大多數技術不過硬的工人就成了下崗對象。
    試想一下，東北都如此了，西北還會遠嗎？到時候有的人會做小買賣，有的人會做黑社會，有的人甚至會淪為站街女——”
    “站街女是做什麽的？”孫慶芝一臉疑惑地問。
    程諾毫不隱晦地說：“賣—淫。”
    孫慶芝驚呼道：“啊——怎麽會？”
    程諾猛灌了一杯啤酒，接著說：“在生存都存在問題的前提下，什麽愛情、尊嚴，統統見鬼去吧！到時候你的工資能發下來嗎？父母的工資能發下來嗎？你家有關係人脈嗎？你家有應付5年、10年的積蓄嗎？”
    說完，程諾舉起酒杯說：“不說了，來為友亮的覺醒幹杯！”
    大家喝完酒，情緒都不高，也許是程諾將他們對未來的幻想撕得粉碎，有些殘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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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友亮突然自己喝了一杯酒，說：“我明白了，怪不得阿諾你堅決要南下，魔都有開發區，鵬城是經濟特區，那裏的機會更多。”
    “聰明啊友亮，為了這句話幹杯！”喝完酒，程諾問徐友亮，“你既然知道，就沒有什麽想法嗎？”
    徐友亮無奈地說：“我的關係人脈都在這裏，父母就我一個兒子，兩個妹妹也沒什麽能力，所以——”
    程諾心裏明白，徐友亮是舍不得美女許夢婷啊。哎，這注定是沒結果的。
    他拍了拍徐友亮的肩膀，寬慰道：“明白，有時候我還羨慕你呢。像我這種無錢、無權、無資源的三無人員，不出去拚一把，在這裏就是等死。雖然知道真相，但我還是得說，你得為自己打算打算。”
    許夢婷這時說道：“其實，阿諾你留在金城也沒問題的。你的畢業設計我看了，老師都不相信是你畫的，說比專業的設計師都不差。你可以留校當老師，或者去設計院。”
    大家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程諾，等待他的回答。
    程諾喝了一杯啤酒，堅定地說：“這股下崗浪潮下，沒有人能獨善其身。如果隻是辛辛苦苦隻為了溫飽，我不甘心。畢業分配能走出去的機會實在難得，我不想浪費這次機會，未來在後悔中度過。”
    許夢婷不合時宜地問：“那你走了，慶芝你就放心嗎？”
    孫慶芝用期盼的眼神看著程諾，徐友亮趕緊給程諾續酒，不敢看程諾的眼睛。
    程諾心想這死丫頭明知故問，這酒還能喝成嗎？不過他還是故作鎮定地說：“有你在，有什麽不放心的。我相信我的女人，如有意外，我就是賣血，也會讓我的女人衣食無憂的。即使她嫁人了，我也不會讓她為一日三餐焦慮的。”
    孫慶芝一聽這話，又哭了。許夢婷和徐友亮被程諾的話鎮住了，他們知道程諾的目的也達到了——不想聊這個話題。
    這酒也喝不下去了，程諾裝出一絲悲切的表情，拉著孫慶芝回了愛的小屋，留下徐友亮和許夢婷去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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