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程諾真的下崗了，開始啃老，接著熬夜畫圖謀生，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孩子混得並不怎麽樣，連個媳婦的影子都沒見著。
    每當程諾埋怨當初的選擇時，老媽總是嘴硬地不肯認錯，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沒本事，還會搬出別人家的孩子來比較：“你看那誰，起點還不如你呢，現在房子有了，媳婦娶了，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每當程諾提起想創業的時候，老媽更是有一套現成的說辭：“你看那誰，本事比你大多了，錢也比你多，還不是下海翻船，欠了一屁股的債……”
    在她眼裏，隻有安安穩穩地守在父母身邊，才是最大的孝順。他們隻知道百善孝為先，卻不知道論心不論跡，論跡寒門無孝子。
    “畢業分配的原則明明是家裏身邊沒子女的，優先考慮分配到本地，你怎麽就被分到那麽遠的地方去了？”老媽一臉鐵青，率先打破了沉默，“征求你意見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和我們商量，就擅自同意了？你們就這麽恨我，恨這個家？”
    接下來，老媽那套程諾都能背下來的說辭又要開始了：“我怎麽就生出你這種不知報恩的畜生，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拉扯大……”緊接著，二十四孝的故事也要被搬出來重溫一遍。
    看來經過程誌的分配事件，老媽對分配原則也有了一些了解，隻是因為她覺得事情理所當然，所以沒有過早幹預。
    程諾靜靜地等著老媽發泄完，他知道，現在老媽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個宣泄的出口。如果現在插話，隻會點燃更大的怒火。
    至於耐心地教育老媽，改變她的觀念，程諾心想，誰要說這話，就先讓他去改變一下自己的老媽再來說教吧。
    等老媽宣泄得差不多了，開始抽泣的時候，程諾適時地遞上了一條毛巾：“媽，你擦擦眼淚，聽我說幾句。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們，等你們想清楚了，我再告訴你們我為什麽同意分配到鵬城。”
    老媽雖然還是抽泣著，但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咆哮，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程諾知道，這是因為他前兩次處理問題的能力得到了父母的認可，才換來的“特殊待遇”。不然的話，老媽早就一句“你知道個屁”把他打發了。
    “你說吧。”老爸終於遞出了“梯子”。
    “你們現在是不是就等著養老送終了？”程諾開門見山地問。
    “什麽話！我們離退休還早著呢，更沒有七老八十的，暫時還不需要你們養。”老爸連忙辯解。
    “好。那金城和鵬城相比怎麽樣？分配到金城更容易還是鵬城？”程諾接著問。
    “自然是鵬城更好啊，那是國家特區，政策扶持力度大。你們學校是省屬高校，能分到鵬城不容易，看來你學得還不錯吧。”老爸實事求是地說。
    “那華建三局和省建總公司比呢？”程諾又問。
    “當然是華建三局好啊，那是央企，省建總公司隻是地方國企，怎麽比得了。”老爸毫不猶豫地回答。
    程諾心裏暗喜，老爸這神助攻來得太及時了。他猜想，最近總是幫老爸解圍，這是有意要幫他一把。
    “那如果我們家幹預分配的話，你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保證我分配到事業單位嗎？”程諾乘勝追擊。
    “不能啊，就是想盡辦法，最多也隻能分配到省建分公司。”老爸搖了搖頭。
    “好。那假如就算分配到你們公司，有老爸你罩著，你能保證按時發放工資，保證不會下放地縣等偏遠工地，保證不會下崗嗎？”程諾繼續發問。
    “不能啊，公司又不是咱家開的，我自己都沒有辦法。總經理剛還找我談話呢，讓我去泉城項目做副總指揮，何況你呢。”老爸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你們父子倆啥事都瞞著我，這個家裏就我多餘。”老媽聽後突然插話道。
    “告訴你又有什麽用？你還能做得了領導的主嗎？”老爸煩躁地揮了揮手。
    “我，我能給你出主意啊。”老媽總能找到理由，也不知道她哪來的自信。
    程諾回想起老爸最後還是答應去了那個工地，躲進了屋裏屋外的清靜，享了整整三年的清福。他的副總指揮職位，說白了就是管管行政後勤，日子過得還算悠哉。
    可問題來了，一回來就被邊緣化了，老領導一退休，他直接變成了純管後勤的副經理，具體工作還由行政科長扛著，老爸就擔了個名頭，責任卻一點沒少。
    “爸，你可得想清楚了，這一去，沒個兩三年怕是回不來。到時候老書記退了，再趕上下崗風潮，回來有沒有你的位置還兩說呢。”程諾點撥著老爸，語氣裏帶著幾分擔憂。
    老爸沉思了一會兒，問：“那你的意見是什麽？”
    程諾直截了當：“不去。我上班了，家裏也沒什麽負擔。工作順心就為公司做點貢獻，不順心等年齡到了就提前內退。辛苦一輩子了，該鍛煉身體、享享清福，遊遍祖國大江南北了。”
    老媽一聽就急了：“怎麽沒負擔？買房子要錢，諾諾結婚也要錢。我聽說下工地有補助，還有獎金，待在這裏工資都拖欠兩個月了。”
    拖欠工資？程諾一愣，看向老爸。老爸歎了口氣，低下頭。程諾心裏明白了，前世的他壓根不知道現在家裏就這麽困難。
    “媽，都這種情況了，你還要我留在金城，全家撿菜葉子生活嗎？”程諾的話帶著幾分無奈。那時候，最困難的家庭真的就是撿菜葉子過日子的，程諾這話一點也不誇張。
    “三處的劉富強5個月都沒發工資了，也沒見撿菜葉子生活。即使不發工資，公司也沒賴掉，我們就是砸鍋賣鐵也讓你餓不死。”老媽的語氣裏帶著幾分倔強。
    程諾苦笑：“寒窗苦讀了十幾年，就是為了餓不死？那還是餓著唄，再拖累你們接著餓。那還不如初中畢業就當工人去，就這樣還有人嫁給我？讓人家喝西北風啊？”
    老媽一聽就樂了：“我兒子儀表堂堂，誰見了不誇？院子裏出了幾個大學生，你放心，想嫁給我兒子的排著隊呢。就是他們看不上，媽給你從農村買個媳婦，對麵樓上那個誰就買了一個，對公婆可孝順了。”
    喜歡黃金年代：我在1994重啟人生請大家收藏：()黃金年代：我在1994重啟人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