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哎呦,我的驚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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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門被撞開的刹那,林小跳後槽牙咬得咯咯響——她這輩子最怕兩件事,一是欠茶樓老板的茶錢被追債,二是半夜遇見這種黏糊糊的玩意兒。
月光順著破門灌進來,照見那些湧進來的邪獸,哪是什麽正經妖物?
黑泥裹著鱗片,獠牙上掛著涎水,尾巴尖還滴著墨綠色的黏液,活像誰家灶膛裏燒糊的粽子成了精。
"我就說鬼市那老東西的香囊不管用!"霍無賴的虛影"唰"地竄到林小跳跟前,手裏的青銅鈴鐺晃得跟撥浪鼓似的,"早該聽祖宗我的,買他三串糯米符!"話音未落,鈴鐺聲突然拔高,像炸了串小鞭炮,最前頭那隻邪獸被震得原地轉了三圈,黑泥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白生生的骨頭架子。
"您老現在知道心疼錢了?"林小跳抄起陸九霄遞來的刀,刀鞘"哐"地砸在腳邊邪獸的腦門上——那玩意兒居然沒皮沒肉,刀鞘陷進去半截,黏糊糊的黑泥順著刀柄往上爬,"上個月您非說那盞琉璃燈能照妖,結果照出個偷糖的耗子精!"
"那能怪我?"霍無賴急得飄高半尺,鈴鐺搖得更歡了,"誰知道那耗子成精前偷的是糖霜,照出來甜得我直咽口水!"
話音未落,左邊突然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林小跳轉頭,正看見小滿攥著帕子的手直抖,發梢卻沾著細碎的水珠,她腳邊的供桌下不知何時聚了汪水潭,此刻正"呼"地竄起一人多高的水龍卷,卷著三隻邪獸往廟頂撞。
邪獸的嘶吼混著水聲,活像誰家砸了蜂窩煤爐子又潑了桶水,滋啦作響。
"小、小跳姐!"小滿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我不是故意的!
方才看見那些東西要抓崔大娘,我腦子一熱......"
"好樣的!"林小跳反手用刀鞘勾住差點撲到崔大娘身上的邪獸尾巴,"你這水龍卷比我上次在碼頭看的雜耍還利索!"她餘光瞥見陸九霄的劍劃出銀弧,精準挑開撲向自己後心的邪獸,劍穗上的紅綢被血泥染得斑駁,卻仍繃得筆直——這位新晉捕頭從進門就板著的臉,此刻居然鬆了些,劍招裏甚至帶了兩分配合的意思。
"都別光顧著說話!"霍無賴突然大喝一聲,鈴鐺聲驟變,像是有人拿鐵棍猛敲銅盆,震得廟梁上的積灰撲簌簌往下掉,"這些玩意兒沾了黑泥有邪性,打不壞!
得往它們眼睛上招呼——那團綠瑩瑩的,是精魄!"
林小跳一怔,忙低頭看腳邊被自己砸得歪七扭八的邪獸。
果不其然,在黑泥裂開的縫隙裏,有兩點綠豆大的綠光直往外冒,像極了崔大娘家那口老井裏,半夜浮起來的磷火。
她抄起驚堂木"啪"地拍在地上,脆響驚得幾隻邪獸頓了頓——這是她的說書家夥,平時嚇唬茶館裏搗亂的孩童,今兒倒成了擾亂邪獸神智的寶貝。
"好小子,會活用裝備了!"霍無賴的虛影都泛著得意的光,"當年你太奶奶抓偷雞賊,用的就是這招——先敲驚堂木亂人心神,再抄掃帚......"
"祖宗!"林小跳險險躲過一隻邪獸的撲擊,驚堂木"啪啪"連拍,"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咳。"霍無賴清了清嗓子,鈴鐺聲陡然變作纏纏綿綿的小調,"這招叫"亂魂鈴",專破邪祟的凶性——哎哎哎左邊那隻!
小滿的水龍卷要散了,快補上!"
水龍卷果然開始搖晃,小滿的額頭都冒了汗,發間的木簪子"哢"地斷成兩截。
林小跳眼疾手快,抄起供桌上的茶碗砸過去,茶水潑在水龍卷上,居然讓水流又凝實了幾分。
她轉頭衝小滿擠眼睛:"田螺精不就是和水親?
你當自己在老家池塘裏攪渾水呢!"
小滿愣了愣,突然"噗嗤"笑出聲。
她鬆開攥得發白的帕子,指尖輕輕點向水龍卷,潭水突然泛起漣漪,水龍卷"嗡"地拔高,裹著邪獸撞碎了半扇廟窗。
月光更亮了些,照見滿地狼藉裏,邪獸的黑泥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露出底下或骨或皮的本相——有隻居然是半截老樹根,另一隻的爪子上還套著鏽跡斑斑的銅環。
"林姑娘!"陸九霄的劍突然架在她頸側,又迅速收了回去,"當心後麵!"
林小跳轉身,正看見一隻格外肥碩的邪獸張著血盆大口撲來,黑泥裏隱約能看見幾片青銅殘片。
她心跳漏了半拍,鬼使神差地伸手拽住那玩意兒的獠牙——入手的觸感不對,不是血肉,倒像是......她湊近一瞧,瞳孔驟縮——在黑泥和鱗片之下,那獠牙上刻著歪歪扭扭的符文,和崔大娘給的青銅匣上的紋路,竟有七分相似!
"霍無賴!"她大喊,"看這個!"
"祖宗我這忙著呢!"霍無賴的鈴鐺聲都帶了顫音,"那老東西的鈴鐺年久失修,再晃下去要散架了......哎?
等等,你說青銅匣?"他的虛影"唰"地竄過來,盯著邪獸獠牙上的紋路看了三秒,"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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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是我霍家祖譜裏記過的"鎖魂紋"!
當年我太爺爺為了鎮住亂葬崗的凶魂,在墓碑上刻的就是這個!"
"那為什麽會在邪獸身上?"林小跳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懷裏的譜頁——方才崔大娘給的那半本家譜,此刻正隔著布料硌得她心口發疼。
"可能......"霍無賴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有人把凶魂封進邪獸裏,又用這紋路當引子。
小跳,你之前說青銅匣裏有半張地圖......"
"轟——"
廟門再次被撞開,這次湧進來的邪獸更多了,綠瑩瑩的眼睛連成一片,像極了林小跳小時候在亂葬崗見過的"鬼火趕集"。
她被撞得踉蹌,懷裏的譜頁"啪"地掉在地上,恰好攤開在畫著白狐的那頁。
月光掃過紙麵,林小跳看見白狐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瞬,和邪獸眼裏的綠光,竟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小跳!"陸九霄的劍挑開她頭頂的邪獸,"先退到供桌後麵!"
"譜頁!"林小跳撲過去要撿,卻被霍無賴一把拽住胳膊——他的虛影此刻淡得幾乎透明,顯然方才的鈴鐺術耗了不少力氣,"祖宗我來!
你護著小滿和崔大娘!"
他話音未落,一隻邪獸突然繞過陸九霄的劍,直撲向地上的譜頁。
林小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卻見那邪獸在離譜頁半尺的地方突然頓住,渾身黑泥"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一隻瘦骨嶙峋的老黃狗——正是崔大娘家前幾天走丟的"阿福"。
"阿福?"崔大娘顫巍巍地撲過去,"我的阿福......"
老黃狗發出一聲嗚咽,綠瑩瑩的眼睛慢慢褪成渾濁的棕褐色。
林小跳這才發現,它脖子上係著個青銅小鈴鐺,和霍無賴手裏的那隻,竟有三分相似。
"這是......"她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鈴鐺,"霍家的?"
"是我那不成器的三堂哥鑄的。"霍無賴的虛影重新凝實了些,語氣裏難得帶了幾分沉重,"當年他偷學禁術,用活物養邪魂......後來被我爺爺打斷了腿。"他盯著老黃狗脖子上的鈴鐺,突然冷笑一聲,"看來有人把他的爛攤子翻出來了。"
廟外的嘶吼聲還在繼續,但邪獸的攻勢明顯弱了。
小滿的水龍卷仍在旋轉,卻開始往回收縮;陸九霄的劍上沾了不少黑泥,卻依然穩如磐石;霍無賴的鈴鐺終於不響了,他癱在供桌上直喘氣,虛影都成了毛邊;林小跳捏著譜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白狐的眼睛——那裏有塊不太明顯的折痕,像是被反複翻看留下的。
"小跳。"霍無賴突然開口,"你記不記得崔大娘說過,她丈夫走的那晚,看見白狐叼著青銅匣?"
林小跳點頭,她記得,崔大娘抹著眼淚說,她男人追著白狐跑上山,第二天隻找到了半塊青銅匣,和染血的鞋。
"白狐,青銅匣,鎖魂紋,活物養邪魂......"霍無賴的虛影突然飄起來,在廟梁下轉了個圈,"祖宗我怎麽覺得,這事兒和你太奶奶當年查的那起"白狐案",有點像?"
林小跳的手一抖,譜頁"嘩啦"翻到最後一頁。
那裏有行褪色的小字,是她太奶奶的筆跡:"子時見白狐,必見青銅匣;青銅匣開,千年咒來。"
廟外的風突然大了,吹得燭火忽明忽暗。
林小跳望著滿地正在消融的邪獸,又低頭看了看懷裏的譜頁,突然覺得後頸發涼——那些被水龍卷卷走的邪獸,在月光下消散時,竟都露出了原本的模樣:老黃狗、斷腿的公雞、甚至還有隻瘸了腿的花貓,都是崔大娘常喂的街坊家的牲口。
"霍無賴。"她輕聲說,"這些邪獸,是不是被人用青銅匣裏的咒術,強行變成了活屍?"
霍無賴沒答話。
他的虛影正盯著廟門外的黑暗,那裏有個身影晃了晃,又迅速隱入夜色——是鬼市掌櫃。
林小跳看見他手裏攥著個東西,在月光下泛著青銅的冷光,和崔大娘的青銅匣,像是一對。
"小跳。"霍無賴突然說,"你太奶奶的筆記裏還寫過,要破千年咒,得找到"白狐眼,青銅心,還有......"後麵的字被茶水洇了。"他飄到林小跳跟前,"但我知道,還有一樣東西,是你們林家代代相傳的——"
"驚堂木?"林小跳下意識摸向腰間,那方跟了她三年的說書驚堂木,此刻正微微發燙。
霍無賴笑了,虛影終於穩當下來:"聰明。
你太奶奶的驚堂木,是用白狐墓前的老槐樹做的。
當年她就是用這東西,敲碎了白狐煞的內丹。"
廟外的嘶吼聲徹底停了。
月光透過破窗,照在林小跳的臉上。
她望著滿地恢複原樣的牲口,又摸了摸懷裏的譜頁,突然覺得心裏有根線頭被輕輕拽了拽——那線頭的另一頭,連著青銅匣上的鎖魂紋,連著白狐眼裏的綠光,連著鬼市掌櫃手裏的青銅器物,也連著太奶奶筆記裏那句沒寫完的話。
"這波......"她突然笑了,"我好像摸到門道了。"
霍無賴翻了個白眼:"祖宗我就說,你林家人查案,就沒有摸不著門道的——哎哎哎你別往廟外走啊!
那些邪獸剛退,說不定還有......"
"噓。"林小跳蹲下身,撿起地上一塊沒完全消融的黑泥。
月光下,泥裏隱約能看見半枚符文,和譜頁上白狐眼睛的紋路,嚴絲合縫地拚在了一起。
她抬頭望向廟外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笑——這趟渾水,她趟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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