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台的燭火滅得徹底，林小跳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縮，隻能憑借虎符那點燙意辨別方向。
    秦慕雲的聲音像生鏽的鐵鋸刮過腦仁，她聽見霍無賴的飄行聲從頭頂落下來，帶起一陣冷風："小跳，把殘頁塞進你腰裏的暗袋，那破紙沾了鬼氣容易著。"
    "知道了知道了。"林小跳摸索著把懷裏皺巴巴的殘頁塞好，指尖剛碰到暗袋的布扣，突然有腥甜的風撲到臉上——是秦慕雲動了。
    這惡鬼的速度比從前快了三倍不止！
    林小跳本能地矮身翻滾，後腦勺擦著房梁上垂落的戲幔掠過，就聽"刺啦"一聲，那繡著牡丹的緞子被撕成兩半，飄下來時還滴著黑血。
    她趴在地上喘氣，瞥見牆角的陸九霄正揮劍挑開一團黑霧，劍刃與鬼氣相觸發出"滋啦"輕響；花無缺則倚著戲台柱子，指尖轉著枚翡翠扳指，那扳指上的綠芒像活了似的纏向秦慕雲的手腕。
    "老霍！"林小跳扯著嗓子喊，"你那鈴鐺呢？
    不是說能當幹擾器使麽？"
    "祖宗我這就來！"霍無賴的聲音從左邊傳來，林小跳就著月光看見他飄在半空中，手裏攥著那枚青銅鈴鐺。
    這鈴鐺本是霍家祖傳的鎮宅法器，平時看著鏽跡斑斑，此刻卻泛著冷白的光。
    霍無賴深吸口氣，拇指在鈴鐺表麵的雲紋上一按——
    "叮——嗡——"
    那聲音不像普通鈴鐺的脆響，倒像是有人拿石片刮過空水缸，尾音拖著刺啦刺啦的震顫。
    林小跳覺得耳膜發疼，眼前的景物都跟著晃了兩晃。
    再看秦慕雲，他原本豎起的黑發散了些，猩紅的豎瞳裏浮起煩躁的漣漪，揮向花無缺的手竟慢了半拍。
    "有效！"陸九霄眼睛一亮，揮劍直刺秦慕雲心口。
    這捕頭平時總嫌棄林小跳查案沒章法，此刻倒真有幾分利落，劍尖擦著秦慕雲的鎖骨劃過，帶起一串火星。
    "好樣的陸頭！"林小跳趁機從腰間摸出彈弓——別笑，這是她當說書人時練的手藝，打茶客拋來的瓜子殼準得很。
    此刻彈弓兜裏裹著的是從戲班撿的碎瓷片，她眯眼瞄準秦慕雲後頸的死穴，"吃我一記——"
    "小跳小心！"霍無賴突然拔高聲音。
    林小跳本能地後仰，就見一道黑芒擦著她鼻尖飛過，在身後的牆上燒出個焦黑的窟窿。
    轉頭一看，竟是秦慕雲的指尖凝出的鬼火。
    那惡鬼被聲波幹擾得皺起眉，卻仍能分出心神反擊，喉間發出低笑："阿霍，你這鈴鐺聲...倒像極了咱們小時候在城隍廟聽的破銅鑼。"
    霍無賴的手一抖，鈴鐺差點掉地上："老秦你少憶當年！
    那會兒是誰偷了我的糖葫蘆還說是貓叼的？"
    "是你自己嘴饞，把糖葫蘆藏房梁上，結果被貓叼走的。"秦慕雲的聲音裏竟帶了絲懷念，可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縮，"但現在...我要讓你嚐嚐，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麽滋味！"
    黑芒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林小跳左躲右閃，鞋底在青磚上擦出火星；陸九霄的劍舞得密不透風，將大部分鬼火擋開；花無缺卻站著沒動，指尖的翡翠扳指突然爆出綠芒，竟將襲來的黑芒全部吸了進去。
    他舔了舔嘴角，妖媚的眼尾上挑："小跳，我給你開路。"
    話音未落，綠芒如遊龍般纏住秦慕雲的雙臂。
    林小跳趁機衝上前，彈弓連珠發射，碎瓷片雨點似的砸向秦慕雲的穴位——這是她跟老捕快學的"亂花點穴手"，專破硬功。
    陸九霄也欺身上前，劍刃抵住秦慕雲心口的青銅令牌，大喝一聲："破！"
    "當——"
    金屬交鳴聲響徹後台。
    秦慕雲的身體劇烈顫抖，黑血從七竅湧出，原本籠罩四周的魔氣像被紮破的氣球，"嗤"地散了大半。
    林小跳踉蹌著扶住桌角，看見霍無賴的鈴鐺正嗡嗡作響，上麵的鏽跡竟剝落了一層，露出底下刻著的"驅邪"二字。
    "成了？"她喘著粗氣問。
    "成了個屁！"霍無賴飄過來揪住她後領往後拽，就見秦慕雲突然仰頭大笑，黑血順著下巴滴在青銅令牌上，"霍家的小把戲...也配傷我？"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低沉，像是有另一個人附了身。
    林小跳注意到那半枚"霍"字的黑血龍紋動了，原本匍匐在地麵的黑血竟順著秦慕雲的腳腕往上爬，眨眼間纏滿他的全身。
    "雪狐的怨氣...原來這令牌裏封的是雪狐？"霍無賴的臉色驟變，"小跳，快把虎符撿起來！
    那東西能鎮怨氣——"
    "晚了。"秦慕雲抬手一抓，林小跳腳邊的虎符"咻"地飛進他掌心。
    黑血龍紋突然鑽入虎符，原本金燦燦的虎符瞬間變得烏青，"阿霍，你可知當年我為何被逐出師門？
    他們說我養鬼傷身，卻不知...是這雪狐的怨氣，纏了我三輩子。"
    他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下像是有無數條黑蛇在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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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跳退到牆角，看著陸九霄的劍被震飛，花無缺的翡翠扳指出現裂痕，霍無賴的鈴鐺光芒漸弱。
    她摸了摸腰裏的殘頁，突然想起前幾日在破廟發現的字："雪狐泣，鬼門開，霍家鈴，破陰災。"
    "祖宗！"她扯著嗓子喊，"把鈴鐺給我！"
    霍無賴愣了下，立刻把鈴鐺拋過去。
    林小跳接住鈴鐺，指尖觸到那兩個新露出的"驅邪"字，突然福至心靈——她記得霍無賴說過，這鈴鐺要配合霍家口訣才能發揮最大威力。
    雖然她不會口訣，但...
    "這波我贏了！"林小跳深吸口氣，把鈴鐺舉過頭頂，用盡全身力氣搖晃。
    "叮——嗡——嗡——"
    比之前更尖銳的聲波像刀似的割開空氣。
    秦慕雲的動作一頓，黑血龍紋在他皮膚下扭曲掙紮。
    陸九霄趁機撿起劍，花無缺的翡翠扳指爆發出最後一道綠芒，兩人同時刺向秦慕雲心口的青銅令牌。
    "噗——"
    劍刃與翡翠同時沒入。
    秦慕雲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黑血如噴泉般湧出，將三人淋了個透。
    林小跳被氣浪掀翻，撞在戲箱上，卻看見秦慕雲的身體正在透明——他的力量，真的被削弱了。
    "小跳...接著！"霍無賴飄過來把她扶起來，鈴鐺還在她手裏嗡嗡作響。
    林小跳擦了擦臉上的黑血，抬頭看向秦慕雲。
    那惡鬼的豎瞳裏已沒了之前的瘋狂，隻剩一片空洞的灰。
    可就在眾人以為他要消散時，他突然抓住青銅令牌，嘶啞著說："阿霍...替我看看...山下的桃花開了麽..."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徹底透明，隻餘下那枚青銅令牌"當啷"落地。
    黑血龍紋從令牌裏鑽出來，在半空遊了兩圈，竟朝著後台的暗門竄去。
    "追！"陸九霄撿起劍就要衝，卻被林小跳攔住。
    "別急。"她蹲下身撿起令牌，發現背麵刻著一行小字："雪狐鎖，七世冤，解鈴人，在簷前。"轉頭看向霍無賴，那老鬼正盯著暗門發愣，"祖宗，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霍無賴沒說話，隻是指了指暗門上方——那裏掛著個褪色的紅燈籠，燈穗上係著半枚玉墜，和林小跳脖子上的那半枚，嚴絲合縫。
    後台的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燈籠搖晃。
    林小跳摸著脖子上的玉墜，聽見遠處傳來狐鳴。
    她轉頭看向霍無賴，就見那老鬼的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小跳，咱們之前破的，可能隻是個開頭。"
    暗門後傳來"吱呀"一聲輕響，像是有人推開了另一重門。
    林小跳握緊鈴鐺，看著黑血龍紋消失的方向，突然覺得後背發涼——這雪狐的怨氣，似乎才剛剛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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