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宅正廳的燭火被黑霧卷得東倒西歪，金紋屏障上的裂痕像爬滿蛛網，秦太師的笑聲透過縫隙鑽進來，混著阿青傀儡喉嚨裏的咯咯聲，直往人耳朵裏鑽。
    林小跳捏著符咒的手沁出薄汗，符紙上那張閉眼的人臉突然讓她想起上個月在茶樓說《狸貓換太子》時——說書人故意把真玉璽說成贗品，底下聽眾全被唬住，最後才抖出"真貨藏在龍椅暗格"的包袱。
    "各位，"她突然把符咒往桌上一拍，震得茶盞跳了三跳，"咱是不是讓這符紙的陣仗給騙了？"
    陸九霄的刀尖正對著屏障，聞言側過臉："林姑娘何意？"
    "就跟說書似的！"林小跳掰著手指頭，"先給你看張青麵獠牙的符，再弄點黑霧炸響的動靜，大夥兒準以為這是要命的咒。
    可崔大娘之前說"冤孽是護佑"，孟婆又盯著枯桃樹——"她突然抓起案頭的茶盞，往符咒上一扣，"要是把這符倒過來看呢？"
    眾人湊過來時，霍無賴的虛影正扶著額頭笑："小跳啊，你這說書的歪理倒......"話沒說完，他突然頓住——倒過來的符咒上，原本扭曲的符文竟連成了線條，像極了祖宅的房梁結構。
    "看！"林小跳指著符紙右上角，"這道彎跟東廂房的翹簷弧度一模一樣！"她又翻出懷裏皺巴巴的祖宅圖，"西跨院的影壁有七塊磚，符紙這兒正好七個點！"
    阿青的傀儡突然"哢"地跪下來，腦袋對著地麵磕了三下。
    花無缺的紅指甲劃過符紙邊緣，忽然低笑："原來霍家的"催命符"，是給自家人留的地圖。"
    "這波我贏了！"林小跳拍著桌子蹦起來，發梢的絨花跟著顫，"我就說嘛，老祖宗們哪能真給子孫留索命的玩意兒？
    準是怕後人看不懂，故意弄點嚇唬人的花樣！"
    話音剛落，霍無賴的虛影突然劇烈晃動起來。
    他原本掛著笑的臉白得像張紙，指尖掐訣的動作抖得跟篩糠："既...既然是鑰匙，總得有人開這鎖。
    祖宗我來......"
    "霍無賴你瘋了？"林小跳撲過去要攔，卻隻能穿過他的虛影。
    就見那團半透明的影子突然凝實幾分，指尖迸出幾點幽藍火星，精準點在符咒中心。
    符紙"刷"地燒起來，火星卻沒往下掉，反而鑽進了地麵青磚——
    "轟！"
    正廳中央的青磚突然凹陷，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
    可還沒等眾人鬆口氣，霍無賴的虛影"啪"地散成星子，再聚起來時，他扶著桌角直喘氣，額角的冷汗把青衫都洇濕了。
    "祖宗我錯了......"他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這把老骨頭，連開個門都費勁。"
    花無缺不知何時站到他身邊，妖異的紅指甲虛虛托住他後腰："霍前輩這是何苦？"語氣裏竟沒了往日的譏誚。
    林小跳眼眶突然發酸。
    她想起三天前霍無賴為救她硬扛厲鬼，想起昨天他偷偷把最後半張護身符塞給她時說"祖宗我還能打"，此刻看他連站都站不穩，喉嚨像塞了團棉花："你...你歇著，剩下的我來。"
    "使不得！"陸九霄突然拽住她胳膊，刀尖挑起盞燭台往暗門裏照。
    幽黃的光剛探進去，就見一團黑霧"呼"地湧出來，凍得人後頸發毛。
    阿青的傀儡"噌"地擋在眾人跟前，關節處哢嗒作響；孟婆摸出顆棗子含在嘴裏，眯眼道："小丫頭，這門開得及時，可裏頭的東西......"
    "管他呢！"林小跳抄起符咒灰燼往腰間一塞，從陸九霄手裏搶過燭台，"來都來了，總不能讓老祖宗的密室白開。"她轉頭衝霍無賴擠擠眼，"祖宗你就在外頭歇著，等我進去給你帶點蜜餞——"
    "小跳！"霍無賴突然急了，虛影又晃了晃，"那陰氣不對，你......"
    "砰！"
    話音未落，暗門裏突然傳來重物倒塌的悶響。
    林小跳舉著燭台往裏照，就見台階下躺著具半腐的木人，手裏還攥著把生了鏽的銅鑰匙。
    更深處的黑暗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蹭過石牆，發出指甲刮玻璃般的聲響。
    "看來裏頭有歡迎儀式啊。"花無缺舔了舔嘴角，眼尾的紅痣跟著翹起來，"林姑娘，要我扶你下去？"
    "誰要你扶！"林小跳梗著脖子就往台階上邁，可剛踩上第一塊磚，就聽"哢"的一聲——
    整座祖宅突然晃了晃。
    暗門裏的陰氣更重了，吹得燭火忽明忽暗。
    林小跳借著光，赫然看見腳邊的青磚上刻著個箭頭，正指向更深處的黑暗。
    而在箭頭末端，隱約能看見半幅褪色的壁畫，畫中女子抱著個繈褓，眉眼竟與霍夫人有七分相似。
    "小跳，慢著......"霍無賴的聲音虛得像風。
    可林小跳已經邁出了第二步。
    她沒注意到，身後阿青的傀儡正對著暗門瘋狂搖頭；沒注意到，花無缺指尖的血珠滴在青磚上，瞬間被吸得幹幹淨淨；更沒注意到，那株枯桃樹上的花苞不知何時全開了，粉白的花瓣打著旋兒，飄進了暗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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