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藏石門被撞得嗡嗡作響，林小跳後背抵著門板，能清晰摸到木頭紋路裏滲進來的陰寒。
    霍無賴癱在她肩頭，活像團被踩扁的糯米糍，發頂的鬼火都弱成了螢火蟲。
    "祖宗，您這狀態，怕不是要提前去喝孟婆湯？"蘇媚娘抱著臂倚在牆角，指尖轉著枚淬了烏頭毒的銀針——這商賈娘子平時算賬時能把算盤珠撥出火星子，此刻倒比誰都鎮定，"要不我給您燒柱高香？
    保準您在奈何橋能搶個前排座。"
    "祖、祖宗我錯了！"霍無賴有氣無力地抬手指她，"小跳你管管你這後輩，毒舌得比我當年養的八哥還狠！"
    林小跳沒空理他們鬥嘴。
    她盯著秘藏深處——說是秘藏，倒更像座天然溶洞，鍾乳石在牆根投下怪影，地麵還散落著半腐的竹簡，隱約能辨認出"霍氏鎮邪"等字樣。
    最深處有道往下的石階，黑洞洞的像張擇人而噬的嘴。
    "咚——"
    石門突然凹陷出個掌印，木屑簌簌往下掉。
    白狐從林小跳懷裏竄出來，尾巴炸成毛球擋在眾人跟前，喉間發出低低的嗚咽。
    張鐵鍋捂著腰間滲血的傷口踉蹌兩步，刀疤臉繃得像塊鐵板："林姑娘，我還能撐！"
    "撐個屁！"林小跳眼疾手快撈住他，轉頭衝小滿喊，"田螺精！
    你那螺殼不是能錄像麽？
    快把之前遇黑影的畫麵放出來！
    咱們得找它弱點！"
    小滿正捧著裂開的螺殼抹眼淚，聞言猛地抬頭："能是能...可這殼被陰氣震壞了，回放可能會卡。"她指尖沾了點口水抹在裂縫上，螺殼突然泛起幽藍光芒，石壁上頓時投出段模糊的影像——正是眾人在通道裏被黑影追擊的畫麵。
    畫麵裏，黑影的觸手掃過張鐵鍋時，胸口閃過豆大的光點，像顆被烏雲遮住的星子，隻亮了半秒就滅了。
    林小跳猛地拍腿："停！
    倒回去！"
    "哢啦"聲，影像倒帶成雪花點，再播放時，那光點被放慢了十倍——是團暗紅的光，裹在黑影腐肉般的軀體裏，隨著它每一次攻擊明滅。
    "那是怨煞的命門！"霍無賴突然來了精神，鬼火"噌"地竄高三寸，"我當年跟師父學捉妖，他說過，怨氣凝成的煞物，必有一處藏著未消的執念！
    打那兒！"
    "這波我贏了！"林小跳抄起腰間的捕快鐵尺，轉身給眾人分任務，"蘇姐用毒針擾它動作，小滿用螺殼光定住它，鐵鍋哥拿盾牌頂前麵，白狐...白狐你咬它尾巴！
    祖宗你..."她低頭看霍無賴，對方已經虛弱得快透明了，"你...你給我喊加油！"
    "祖宗我錯了——這安排也太敷衍了！"霍無賴氣若遊絲地抗議，卻還是飄到林小跳頭頂，鬼氣凝成道淡青色屏障。
    石門"轟"地碎裂。
    黑影裹著腥風撲進來，這次看清了全貌：半人半獸的軀體上爬滿黑鱗，左眼是個血窟窿，右眼裏翻湧著墨綠色怨氣，最駭人的是它胸口——剛才那光點此刻亮得刺眼，像盞引魂燈。
    "上！"林小跳甩出鐵尺，精準挑中黑影右腿關節。
    蘇媚娘的銀針緊隨其後，專紮它手肘彎的軟肉，黑影吃痛甩尾，白狐"嗷"地撲上去，犬齒咬進尾椎骨縫裏死不鬆口。
    張鐵鍋舉著從牆角撿的青銅盾迎頭一撞，盾麵凹了塊，倒真把黑影撞得踉蹌兩步。
    "小滿！"林小跳吼。
    小滿把螺殼貼在掌心，裂開的縫隙滲出珍珠色光芒，像道漁網罩住黑影。
    黑影發出刺耳的尖嘯，前爪瘋狂抓撓空氣，可那光網越縮越緊，竟把它逼得跪了半條腿。
    "祖宗！"林小跳又喊。
    霍無賴咬著牙把鬼氣凝成把透明短刃，顫巍巍刺向黑影胸口的光點："小跳...這招叫...叫"祖傳捅心窩"！"
    "好名字！"林小跳抄起鐵尺助跑兩步，踩著張鐵鍋的盾牌躍起，鐵尺尖端裹著霍無賴的鬼氣，"給我——碎！"
    "哢嚓！"
    鐵尺精準捅進光點。
    黑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哀鳴，軀體像被紮破的氣球般迅速幹癟，黑鱗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架。
    最後"砰"地炸成團黑霧，隻餘枚青銅令牌落在地上，刻著"霍"字，邊緣還沾著暗紅血漬。
    "呼..."林小跳癱坐在地，鐵尺"當啷"掉在腳邊。
    小滿的螺殼"啪"地碎成八瓣，她捧著碎片欲哭無淚："我攢了三百年的珍珠粉還在殼裏呢..."
    蘇媚娘蹲下身撿起青銅令牌，用帕子擦了擦："霍家的？
    你們祖宗當年惹的麻煩？"
    霍無賴飄過來，盯著令牌突然愣住，鬼火忽明忽暗："這是...我師父的令牌。
    當年我偷跑下山前，他塞給我的...說"若有一日走投無路，捏碎它能召來救兵"。
    可我後來...後來跟他賭氣，把令牌扔在了亂葬崗..."
    林小跳湊過去，發現令牌背麵刻著行小字："秦某敬候，千年之約。"她渾身一僵："秦...秦太師？"
    "你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陰惻惻的男聲突然從溶洞深處傳來，像塊浸了冰水的綢緞，裹著眾人後頸。
    林小跳猛地抬頭，隻見石階盡頭的黑暗裏亮起兩盞幽綠鬼火，像極了戲台上提線木偶的眼睛。
    "好戲...才剛剛開始。"
    聲音消散的瞬間，溶洞頂部簌簌落下細沙。
    白狐突然叼住林小跳的褲腳往洞外拽，張鐵鍋握緊了刀，蘇媚娘的銀針已經全部扣在指尖。
    霍無賴的鬼火重新亮起來，這次燒得很旺，映得他眼尾的朱砂痣像滴血："小跳，準備好——"
    "這波，咱們接著贏。"林小跳彎腰撿起鐵尺，衝眾人咧嘴一笑。
    洞外的月光透過破碎的石門灑進來，照在她沾著血汙的袖口上，也照在眾人緊攥的拳頭上。
    黑影雖滅，可那聲"秦太師"，像顆投進深潭的石子，正激起更大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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