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地縫裏的無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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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裏的燭火被穿堂風刮得忽明忽暗,林小跳蹲在裂縫邊,指尖還殘留著岩石那股熟悉的腥氣——像極了阿爹筆記裏寫的,黃泉引路燈下的石頭。
    她抬頭時正撞進霍無賴的魂火裏,那團幽藍的光團正歪著“腦袋”衝她擠眉弄眼,活像茶樓裏說單口相聲的老周。
    “祖宗你再這麽晃,信不信我拿狗血潑你?”林小跳抄起腰間的鐵棍虛晃兩下,卻偷偷把暖玉往魂火邊挪了挪。
    這玉是阿爹咽氣前塞給她的,說能溫養魂魄,她向來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可自打霍無賴附身後,倒真把這玉當寶貝供著了。
    “哎呦喂,小跳你這是打是親罵是愛呐?”霍無賴的魂火抖了抖,聲音裏帶著股欠揍的笑意,“再說了,這地縫裏要是藏著當年霍家捉妖的寶貝,你不得感謝祖宗我帶路?”
    “帶路?你連自己叫啥都記不全!”旁邊傳來蘇媚娘的嗤笑。
    這商賈娘子正蹲在地上用銀簪戳裂縫邊緣,發間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叮當響,“上回找狐妖巢穴,您老還說‘往左走有糖葫蘆’,結果咱們繞了半裏地才發現是茅房。”
    “那是...那是戰術迂回!”霍無賴的魂火騰地竄高半寸,“再說了,要不是我當年教陸捕頭他太爺爺破邪步,你們能這麽快追上秦老匹妖?”
    被點到名的陸九霄耳尖一紅,故意把腰刀拍得哐當響:“誰要你教?本捕頭的刀法可是跟...跟...”
    “跟張鐵鍋學的?”林小跳憋著笑接話。
    那邊被霍無賴借魂續命的衙役正靠在牆根喘氣,臉上還敷著小滿給的螺殼粉——田螺精說這能固魂,結果張鐵鍋現在聞著像盤爆炒田螺。
    “咳!”陸九霄輕咳一聲,把話題拽回正軌,“小跳說的對,秦太師那老東西跑前眼神陰毒,地縫裏說不定藏著能徹底解決他的東西。我先下。”
    “哎哎哎!”林小跳一把拽住他後領,“你當這是爬城牆呢?地縫裏霧氣那麽重,得用繩子。”她從包袱裏抖出條拇指粗的麻繩,是方才在密室梁上解下來的,“小滿,你那螺殼能當探照燈不?白阿九,你聞聞這霧氣有沒有毒?”
    白狐甩了甩蓬鬆的尾巴,湊到裂縫前嗅了嗅,耳朵突然豎得筆直:“有...有桃花香。”她的聲音軟得像團雲,“和我小時候被雷劈暈後,夢裏聞到的一樣。”
    “桃花?”林小跳挑眉,“秦老匹妖不是愛用蛇毒嗎?”
    “許是這地縫裏的東西和他不對付。”霍無賴的魂火突然凝實了些,“我...我好像記起點什麽。當年我娘...霍夫人,她總在院裏種桃樹,說桃花能鎮陰邪。”
    眾人皆是一怔。
    林小跳這才注意到,地縫裏翻湧的霧氣雖濃,卻真有股若有若無的甜香,像極了春末街角賣的糖蒸酥酪。
    “先不管這些。”林小跳把麻繩係在腰間,又給陸九霄和蘇媚娘各綁了一道,“張大哥你留在上麵,要是半小時沒動靜,就去喊衙門的人——雖然他們未必信。”
    “得嘞。”張鐵鍋摸了摸臉上的螺殼粉,突然咧嘴笑,“小跳姑娘,您下去要是看見判官,替我捎句話成不?就說我張鐵鍋這輩子沒抓過冤假錯案,該走陽間道。”
    “去你的!”林小跳紅著眼眶踹了他一腳,轉身就往地縫裏挪。
    地縫比想象中陡峭,岩壁上布滿濕滑的青苔,林小跳剛往下爬兩步,腳底就一滑,驚得她死死攥住麻繩。
    頭頂傳來霍無賴的咋呼:“小跳小心!祖宗我...我這就給你唱破邪咒!”
    “別添亂!”林小跳咬牙扒住岩縫,餘光瞥見岩壁上有幽藍的光在閃爍——像是某種礦石,又像是被封印的魂火。
    她正想湊近看看,忽然聽見頭頂蘇媚娘尖叫:“陸九霄你踩我腳了!”
    “誰讓你繩子晃得跟撥浪鼓似的?”
    “你那腰刀磕到我發簪了知不知道?這可是揚州陳記的手藝!”
    林小跳憋著笑繼續往下,等雙腳終於踩到實地時,才發現地縫底部是片開闊的溶洞。
    洞頂垂著鍾乳石,岩壁上的幽光正是從那些半透明的石頭裏透出來的,像極了阿爹手記裏畫的“幽明石”——能存魂,能聚氣。
    “哇哦。”小滿從林小跳衣襟裏探出腦袋,螺殼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這裏的靈氣比我家荷塘還濃!”她的小短手一揮,螺殼突然泛起白光,開始“滋滋”錄起像來。
    白狐則湊到岩壁前,爪子輕輕搭在幽明石上:“這裏...有好多好多記憶。”她的狐耳微微發抖,“像...像好多人在說話,可我聽不清。”
    “小跳!快看!”陸九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小跳轉頭,隻見溶洞中央懸浮著一團淡金色的光,光裏隱約能看出個女子的輪廓——月白衫子,鬢邊插著支桃花簪,正是霍夫人的模樣。
    “你們能來到這裏,說明和這段過往有緣。”霍夫人的聲音像春風拂過湖麵,“當年,我自願成為封印載體,就是為了阻止‘無妄’的蔓延。那是比千年老妖更可怕的存在,會吞噬所有靠近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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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妄?”林小跳想起阿爹手記裏被茶水洇了的那句“無妄之下,埋著十八代的...秘密”,“和秦太師有關?”
    “他不過是被無妄侵蝕的棋子。”霍夫人的投影頓了頓,目光忽然落在霍無賴的魂火上,“阿賴,你終於回來了。”
    “我...我是阿賴?”霍無賴的魂火劇烈晃動,像被風吹亂的燭芯,“娘?我...我記不太清了...當年是不是我害你...”
    “傻孩子。”霍夫人的手虛虛撫過他的魂火,“是我自願的。你本性純善,隻是被家族規矩壓得喘不過氣,才總愛裝成吊兒郎當的模樣。”她的聲音漸漸變輕,“記住,無妄的弱點在...在...”
    “等等!”林小跳往前一步,卻撞碎了那團金光。
    霍夫人的投影開始閃爍,像快沒電的燈籠。
    “我能透露的隻有這些。”她的身影逐漸變淡,“剩下的...需要你們自己去探尋。”
    “等等!霍夫人!”蘇媚娘急得跺腳,“那秦太師的妖丹快碎了,他要是同歸於盡怎麽辦?”
    回答她的隻有溶洞裏的回聲。
    眾人沉默地站在原地,連小滿的螺殼都停止了錄像。
    林小跳摸了摸腰間的鐵棍,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硌手——是霍無賴的鈴鐺。
    她取下來一看,發現銅鈴表麵多了道刻痕,歪歪扭扭的四個字:“跳進地縫前說”。
    “祖宗你刻的?”林小跳把鈴鐺舉到魂火前,“這啥意思?‘祖宗保佑’反著刻的?你手抖成這樣?”
    霍無賴的魂火蔫蔫地縮成小團:“剛...剛才突然感覺要忘事,想給你留個提示。誰知道手...手不受控製...”他的聲音越來越弱,“小跳...要是我沒了...你記得...把我鈴鐺...掛在你床頭...”
    “說什麽胡話!”林小跳趕緊把暖玉貼上去,心跳得像擂鼓。
    她突然想起阿爹臨終前也是這樣,說著說著就沒了聲兒,“你要是敢消失,我就...我就天天拿狗血潑你牌位!”
    “好...好凶...”霍無賴的魂火又晃了晃,總算沒再縮小。
    白狐忽然輕叫一聲,爪子指著溶洞深處:“那邊...有東西在動。”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幽明石的光芒裏,一塊刻著“霍林同穴”的斷碑正緩緩從石縫裏升起,碑身上的紋路泛著暗紅,像被血浸過千年。
    林小跳握緊鐵棍,喉嚨發緊。
    她聽見身後蘇媚娘吸了吸鼻子:“怎麽突然這麽冷?”陸九霄的腰刀“錚”地出鞘,小滿的螺殼開始“嘩嘩”冒氣泡——那是她緊張時的習慣。
    就在這時,溶洞裏的幽明石突然全部亮起刺目的藍光。
    林小跳感覺有股冷風從腳底竄起,直往天靈蓋鑽,那風裏裹著濃重的腥氣,和裂縫邊的岩石味一模一樣,卻更濃烈、更陰毒。
    “小跳...這味兒...”霍無賴的魂火猛地暴漲,“是無妄!”
    話音未落,溶洞深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像是某種巨獸從沉睡中蘇醒。
    眾人腳下的地麵開始搖晃,幽明石紛紛炸裂,碎成星點光芒。
    林小跳死死攥住麻繩,看見白狐的尾巴炸成了毛球,小滿的螺殼“啪嗒”掉在地上,陸九霄的刀都差點拿不穩。
    “跑?”蘇媚娘扯著嗓子喊。
    “往哪跑?”林小跳抹了把臉上的碎石渣,突然笑出個虎牙,“這波...咱們還能贏。”
    她話音剛落,溶洞最深處的黑暗裏,亮起一雙猩紅的眼睛。
    那眼睛比秦太師的更陰毒,比白狐的更冰冷,像兩團燒了千年的鬼火,正緩緩朝眾人逼近。
    黑暗中,那雙眼的主人張開嘴,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震得洞頂的鍾乳石簌簌掉落。
    林小跳感覺有什麽黏膩的東西纏上了腳踝,低頭一看,竟是無數根青灰色的藤蔓,正順著岩壁爬過來,速度快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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