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岩壁上的幽明石碎成星子，林小跳的麻繩在掌心勒出紅痕。
    她剛拽著白狐的尾巴把那炸毛的毛團拖到身側，腳腕上的青藤突然收緊，像根活過來的鐵鏈子拽得她踉蹌——這哪是藤蔓？
    分明是秦太師那老東西的妖骨所化！
    "小跳！
    頭頂！"霍無賴的魂火在她耳側炸成幽藍的煙花，林小跳抬頭正見半人高的鍾乳石砸下來，她抱著白狐就地一滾，發間的木簪"哢"地斷成兩截。
    "都給本官死——！"
    這聲怒吼震得溶洞都晃了三晃。
    眾人抬頭時，秦太師的官服正"簌簌"剝落，露出底下泛著青銅冷光的軀體。
    他的眉心裂開一道縫隙，原本溫潤的妖丹此刻正泛著血光，裂紋像蛛網般爬滿表麵——那哪是妖丹？
    分明是顆隨時要炸的"妖雷"！
    "我就說這老匹夫最近說話總漏風！"蘇媚娘拽著陸九霄的官袍往石縫裏鑽，"合著他連人形都快撐不住了！"
    巨型傀儡獸的青銅手臂橫掃過來，帶起的風掀得小滿的螺殼在地上滾了三圈。
    林小跳抄起塊碎石砸向藤蔓，邊跑邊喊："張鐵鍋！
    你借魂狀態咋樣？"
    原本靠在岩壁上喘氣的衙役突然直起腰。
    他胸前的傷還在滲血，可眼裏的光比幽明石還亮——那是霍無賴借給他的魂火在燃燒。"白姑娘..."張鐵鍋摸了摸腰間半殘的佩刀，"前日她為救我擋了道妖風，我這命本就是借來的。"
    話音未落，傀儡獸的指尖射出數道妖丹碎片，像淬毒的銀針紮向白狐。
    林小跳想撲過去，卻被藤蔓纏住了腿；陸九霄揮刀去擋，刀鋒剛碰到碎片就冒起青煙。
    所有人都以為張鐵鍋會像之前那樣踉蹌後退，誰料他突然吼了一嗓子："都閉眼！"
    他撲過去的姿勢像塊被扔出去的破布，後背結結實實地撞在白狐身上。
    妖丹碎片紮進他肩頭時，林小跳聽見"噗"的一聲，像是爛柿子砸在牆上。
    白狐的眼淚滴在他臉上，張鐵鍋卻笑了："白姑娘的毛...比我家那隻老母雞軟和。"
    "我去！
    這反套路比話本裏主角突然覺醒還刺激！"林小跳扒著石頭站起身，眼睛亮得像要冒火，"秦老匹夫，你當這是你家後花園？
    我林小跳今天就給你講講——"
    "打住！"霍無賴的魂火突然凝成半張人臉，嘴撇得能掛油瓶，"小跳你這說書腔比茶樓下棋老頭的臭棋簍子還囉嗦。
    當年你太奶奶審賊都沒你這麽能繞，趕緊撿重點！"
    林小跳氣鼓鼓地瞪著空氣："祖宗你再插嘴，等會讓小滿放你當年偷師被師父追著打的錄像！"她轉身時瞥見小滿的螺殼正泛著微光——那是田螺精在偷偷錄現場，準備回去當話本素材呢。
    "千年之前，你本是南疆山鬼，附在秦氏先祖身上入了朝..."林小跳掏出從秦府密室順來的殘卷，"為解封印偷吸活人精魄，讓永寧朝三縣大旱；四百年前用妖丹養傀儡，害的陸家先祖斷了一條胳膊——陸捕頭，你家傳的刀傷是不是這時候落下的？"
    陸九霄的刀"當啷"掉在地上。
    他盯著傀儡獸眉心的妖丹，喉結動了動："我祖父說...當年那妖物眉心也有團血光。"
    "夠了！"秦太師的傀儡獸發出刺耳的尖嘯，青銅軀體上裂開無數暗格，射出成串的弩箭。
    白狐的尾巴突然泛起銀光，小滿的螺殼"嗡"地一聲貼在她額間——兩個虛弱的小妖怪竟開始合體！
    銀白與青灰的光交融著升起，像團會流動的琉璃。
    傀儡獸的弩箭碰到這光就"滋滋"融化，秦太師的妖丹裂紋又多了幾道。
    林小跳眼睛一亮："這招行！
    白阿九你倆加把勁——"
    "轟！"
    回應她的是傀儡獸拍在地上的青銅手掌。
    整座溶洞都在搖晃，林小跳被氣浪掀得撞在岩壁上，嘴裏泛起鐵鏽味。
    她看見蘇媚娘卡在石縫裏，頭發亂得像鳥窩；陸九霄護著張鐵鍋和白狐，後背的官服裂成了布條；霍無賴的魂火隻剩豆粒大，卻還在她耳邊虛弱地喊："小跳...撐住..."
    巨型傀儡獸緩緩直起身子，眉心的妖丹已經裂成了蛛網。
    它舉起的手臂投下巨大的陰影，像片要壓下來的天。
    林小跳抹了把嘴角的血，拽著岩壁慢慢站起來。
    她看見同伴們也在動——蘇媚娘扯著石縫往外爬，陸九霄咬著牙把張鐵鍋背起來，白狐用尾巴卷住小滿的螺殼。
    "這波..."林小跳舔了舔帶血的虎牙，衝陰影裏的傀儡獸笑了，"咱們還沒輸。"
    可那青銅巨物的拳頭已經砸了下來。
    碎石像暴雨般落下，眾人的喊叫聲被埋在轟鳴裏。
    林小跳最後看見的，是霍無賴的魂火突然亮了一瞬，像顆快熄滅的燈芯最後掙紮著跳了跳。
    等塵埃落定，溶洞裏橫七豎八躺著幾具身影。
    林小跳趴在碎石堆裏，手指觸到了霍無賴殘留的魂火碎片。
    她抬頭望向那個仍在逼近的青銅巨影，喉嚨裏泛起的不是恐懼，而是股燒得發燙的勁——
    這老匹夫的妖丹快碎了，他們的命...還沒到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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